「最后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化自卢升之《长安古意》愿作鸳鸯不羡仙?」亲客夫人满脸诧异的看向李绚。
李绚只改动了两个字,便比卢照邻的原诗要更加的情真意切,
「前辈文章,后学敬仰。」李绚赶紧拱手,他下意识的向后看了看。
不过一动,才想起来,卢照邻现在在任新都县尉,根本不在长安。
新都在益州,远在千里之外。
亲客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赞叹的说道:「新郎官用词果然讲究,十里天湖,只羡鸳鸯不羡仙,意满十分,新娘出门。」
「咚」的一声锣声,立刻在整个府院响起。
喜棚晚宴内的众多***一时间无比惊诧,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难道是左相放水了。
刘仁轨同样也是一脸惊讶,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将抄写好的三首诗送了过来。
刘仁轨看了一遍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红笺递给一侧的右相戴至德。
「不错,虽然比不得王勃卢照邻之辈,但也是天下大才了,不过这诸葛明辉和贺知章是何人啊?」戴至德一边将红笺传了下去,一边诧异的看向了刘仁轨。
「诸葛明辉是蜀汉丞相诸葛孔明的后人,原居于南阳,后迁于婺州诸葛镇,前弘文馆直学士诸葛贞的侄孙;贺知章是崇贤馆学士贺纪、贺敳二位的从侄,前直学士贺德仁之孙。」刘仁轨稍作解释,在场众便已经全部明了。
诸葛贞已经亡故几十年,在座曾有与其同僚者,也已经记不清其面貌为何了。
至于贺家,贺家因为和太子李建成的关系,多年来一直被朝廷冷落。
不过已经十数年过去了,已经过去三代,当年的恩怨早已过去。
如今看到这才华,也是颇感惊艳。
「三首诗,一首比一首好,南昌王这份心……这份才华着实不俗。」刑部尚书裴炎,话说了一半立刻转口,不过他话里的意思,在场众人都听得懂。
诸葛明辉的诗才天赋虽然不错,但能否够得上进士,还在两可之间;贺知章文采更好,进士当有;南昌王最佳,一步步推进下来,倒是颇有状元之望。
裴炎暗地里讽刺李绚有玩弄心机之心,有一步步拉踩他人,为自己竖立名望之嫌。
「历来为人,当爱护后辈,嫉贤妒能,可不是为人之本。」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直接怼向了刑部尚书裴炎。
整个宴席上立刻鸦雀无声。
众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赫然就见一人,面无表情的坐在裴炎对面,头戴黑色璞帽,脸色冷峻,此人赫然正是兵部尚书,闻喜县公裴行俭。
裴炎,裴行俭,河东裴氏两大英才,从小一起长大,但在朝堂上却是水火不容,相互对立的两个人。
「本官如此说,也不过是希望南昌王能够警醒一些。」裴炎面色阴沉的看向了裴行俭。
「就算是警醒南昌王,也有刘公在此,何用他人越庖代俎。」裴行俭淡淡的一句话,直接将裴炎推到了刘仁轨的对立面上。
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南昌王的大婚之日,他娶的是刘仁轨的孙女。
裴炎暗搓搓的诋毁李绚,第一个得罪的就是刘仁轨。
裴炎,还有在场的众人,第一时间看向了刘仁轨。
众人的目光之下,刘仁轨淡淡开口:「二位都是朝中栋梁,又何必将朝堂之争带到小儿辈的身上,朝中之事该如何做,陛下和天后自有主张,今日之事,就到此吧。」
「喏!」在场众人同时拱手应诺。
众人都是朝堂重臣,刘仁轨略一提点,他们就听出了裴炎言语背后的目的,众皆闭口不言。
李绚并不知道这些朝堂大佬在他身上看不见的博弈,此刻的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刚出现在门口的,被人背着的刘瑾瑜身上。
一身的华贵的蓝色翟衣,金丝为边,上绣有祥云和翟鸟纹样,衣尾绣有花卉的纹样。
头戴九钿花树金冠,脸画精致的花钿妆,手里捧着一只桃枝团扇,让李绚根本看不清她的样貌,但仅仅露出小半的精致小脸,那凝脂一样的肌肤,柔荑的一手。
惊鸿之间,新娘子已经被送入了花轿之中,但李绚却仿佛是痴了一样,直直的盯着花轿。
迷迷糊糊的,李绚就听见一侧有人喊道:「起轿。」
花轿在众人的护送下,在无数亲朋目光的注视下,来到了前院。
刘元朗和妻子周氏来到了花轿之侧,对着女儿做最后的嘱托。
李绚隐隐之间能够听到一阵阵啜泣的声音,但他此刻只能站在一侧,什么都做不了。
片刻之后,刘元朗和妻子周氏退开一步。
李绚对着岳父岳母重重的躬身,直起身,肃然的目光在所有宾客身上扫过,然后再度躬身。
直起身来的时候,李绚的身形看上去一下子挺拔了不少,目光坚定无比。..
就像是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个少年,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
稳重,足堪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