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明月如镜,石桥小河边,几位洗衣妇人开始了闲聊。
“你说我们家大强子会不会选上?”
“我家大根在狩猎队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相信村长一定会选他的。”
“你可别这么想,村长不是明说了吗,要选灵脉最佳的人,你家大根木头木脑的,能被选上才怪,不像我家大南瓜,头大的像个南瓜,比你家大根聪明多了。”
“哟哟哟,你们两个别争了,你没听说过大头最多能当伞吗,还是我家二愣子厉害,一拳头打死过一头野猪,比你们家的都强。”
“好好好,你家二愣子最厉害,难得跟你争。”
“呀,你好坏。”
“你才坏喃,多浇点水让你清醒清醒。”
说着说着,她们由口水战演变成了泼水战,互相浇水,但谁都没有怒色,有的,只是单纯的嬉闹。
李逆风和果果正巧经过,看着这一幕,不由会心一笑。
村人们都很朴实,并不是真正的自私。
今晚,老村长忙于炼丹,并没有做饭,是果果下的厨。
李逆风颇为惊讶,因为这个不过七岁的小女孩厨艺绝不亚于她的爷爷,到现在他仍是意犹未尽。
宁静的暮色下,李逆风面迎溪风,聆听着蛐蛐的歌声,和果果漫步在河边小道,十分的清爽且惬意。
白月光挥洒在小路上,清幽之中透着让人赏心悦目的恬静,两旁草丛里偶尔会窜出来几只活泼的野兔,萤火虫的光很绚烂,感观着自然的美景,不知不觉中,一人一狗走到了一株老槐树旁边。
“真大!”这还是李逆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宇文族的神木,顿时震撼了。
完全不由自主,像发自本能,他一点一点的接近树身,与此同时,脖子上悬挂的叶片似乎与神树产生了某种联系,一闪一闪的泛着绿光。
果果凝视李逆风的背影,如星的明眸露出一丝异色,感觉李逆风此时透露出来的气息很不同,有别的影子,很吸引人。
神木之巨,望不见顶,好似已通天,人在其脚下,完全能体会到蝼蚁撼树的悬殊之感,每一条根茎如同十丈盘龙扎于夯土,树身通体像是墨玉雕成,上面布满苍古神秘的深紫色纹路,墨绿色的叶片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巨大,神秘,古老!!
这是李逆风站在树脚下后心中喷勃而出的感想。
“树脚下竟然没落有一片叶子!”李逆风惊异,围绕着老槐树仔细搜寻,始终没有发现一片落叶,感觉很反常。
“这是……!”他忍不住用爪掌触碰了一下树身,心头猛然一颤,本能的迅速收回手爪。
“这树居然有脉搏!”尽管只有一瞬间的体会,但他很确定,方才触摸到的那种很有规律的脉动,和人的脉搏极像,或许根本就是同一类。
“难道这树已经要……”李逆风感觉出了寒意,将目光转向另八株巨槐,头皮不由绷紧。
八株擎天老槐,皆与这株对等,气场诡秘莫测,平静的守护九槐村的同时,也让人生畏。
李逆风不想再停留,离开了老槐树,与果果转向别的地方散步,路途中他向果果询问了关于老槐树的一些问题。
“神树是从来不会自己掉叶子的,它的树叶是能进出村子的钥匙,必须要爷爷念诵祖先传下来的古经才能求得一片。”
“听爷爷说九株神木比老祖宗出现的还要早,好像并不是来自这一界。”小家伙似乎也不太了解,用手指头托着下巴,眼睛忽闪忽闪的替李逆风讲解。
“这就有点说的通了。”李逆风猜测,九株神木很有可能不是来自这一界,所以才有隔绝此界的场能,不禁又惊叹神皇的伟力。
“爷爷经常对我们说,神树有灵,将来很有可能会有大蜕变,让我们要怀敬畏之心,所以我们平时都不敢离神树太近的,怕触犯到什么。”果果说话时,红扑扑的小脸很郑重。
“原来如此。”李逆风豁然,又再次将目光转向直入苍穹的九株老槐,一阵失神,隐约觉得,神皇留它们在这儿,不光光只是护佑子孙那么简单。
“嘻嘻嘻,有蚂蚱!”小可爱的快乐就是来的这么简单,见一只蚂蚱跳出,便欢快的跑着追逐。
果果蹦蹦跳跳,像一只翩翩起舞的灵蝶,天真烂漫,不时的摔倒又爬起来,毫不在意形象。
李逆风先是紧张,而后露出了白灿灿的牙齿,小家伙真的很惹人爱。
散步到最后,果果将李逆风带到了她的秘密宝地,属于小河边的一片花草坪。
这片清幽地带相对别的地方来说比较狭小,的确算一处安静的地方,花儿的种类多了一些,有粉色的,紫色的,还有蓝色的。
坐在这儿,聆听水流的清响,闻着泌人心脾的野花香感受夜晚的静谧,好不自在。
李逆风和果果不约而同的躺在了草地上,仰望星空,这一刻他烦恼尽消。
他们两个,脸上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微笑。
空灵的夜幕,漫天繁星璀璨,引人无限遐想。
星空下的花草丛中,一个小女孩和一条狗安静的躺着,他们周围都是萤火虫,清亮的小河就在眼前,深呼吸一口,沁入心脾的是满满的花香。
小家伙盯着星星,大眼睛闪闪发光,比星星还亮,时不时的为李逆风指一下自己认识的星宿,看见流星划过,会惊喜的欢呼。
今夜,李逆风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看着天真烂漫的果果,感受着难得的温馨与惬意,他患得患失。
太和山的奇遇,令他感想颇深,吞天魔剑磅礴的千里剑身为何会在他头顶短暂停留,并出现奇怪的波动?
原始天尊到底与我有何联系,他是不是我师傅?
为什么只要一回想起那头驴戴的紫金铃,眼前就会出现一个手拿紫电锤的白衣翩翩少年的幻影?
斩仙坟,万里殍尸,无尽怨念冲天,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
我明明是一个人,又为什么变成了狗?
每到夜深时分,重复出现在我梦里的几道影子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为什么我始终觉得我不是我,我身体里面还住着另一个“我”?
李逆风凝视星空,很迷茫,很空虚。
但他还是喜欢凝视星空,自打从那片死亡之地苏醒,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看星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发自本能。
尽管做这件事会令他莫名伤感。
“仙归。”
突然,他的耳朵里面传来一道清和的声音,回荡神魂,仿佛来自天外。
他愣了愣,目光快速扫过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仙归,这两个字,历来神秘。
李逆风曾听宇文村长提及,仙归区别与飞升,也并非化道,介于生与死之间,说通俗一点就是一个完全能飞升上界的神级存在并没有选择飞升,而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莫名消失了,没有尸体,几乎什么都没有在这个世界留下,就像踏上了一条不为人知的道路。
“仙归……”
“难道这就是我将要走的路?”李逆风露出凝重之色,思维又陷入困惑。
……
“不好了!”
“出大事了,快去通知村长!!!”
“村长已经在祭台了,我们快赶过去!”
旭日东升,清晨再临,李逆风被慌乱的喧嚣声吵醒,缓缓睁开了惺忪的两眼。
“天……那是什么!?”他忽然起身,用爪子使劲的揉着双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一脸的错愕。
窗户外面,充斥着离奇的九色霞彩,绚烂夺目,李逆风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观。
“黑宝,黑宝!”果果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小脸蛋红扑扑。
她气喘吁吁,急促道:“黑宝,出事了,你……你快出去看看。”
李逆风露出凝重之色,一大早整个村子就鸡飞狗跳,果果又如此惊慌的跑进来找他,外面奇光闪闪,必然有大事降临,他旋即跟着果果跑了出去。
一出屋子,李逆风不禁被头顶的异象吸引,不知为何,此时整个九槐村的天空已被神秘的九彩神霞完全笼罩住了,也只有九槐村的天空是这样,外界并无半点异常,极为震撼,而光源竟是那九株老槐!
它们安静矗立,却散发着扑朔迷离的波动,每一株老槐释放一种颜色的神辉,共聚九彩。
“九神木现如此异象,九槐村将有巨变啊!”
“是不老祖宗即将仙归而返!?”
村人们聚在祭台前,面对突然出现的异变,感到惶恐,都很不安的看着老村长。
历代族长,掌握了祖先留下的秘经,能够沟通神木,请求神叶,故而面逢异变,他们将希望全寄托在了老村长身上,希望他能够解疑。
老村长站在祖先神像前,仰望九彩上苍,脸色相当的凝重,他彻夜都在后院炼丹,可以说第一个见到九神木产生异象,当即暂停了手上事务,疾步跑到祭台,准备动用古经与神木沟通。
“村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神木会出现这等异变。”有人按耐不住问道。
“是啊村长,难道我族要遭劫了吗!?”有人呼出猜测。
“别瞎说,九彩乃是祥瑞之兆,我族应该要再添喜事了。”二牛大声纠正。
还是有人怏怏低语:“可是……看村长的脸色,不像是……”
祭台下的浮躁议论并未让宇文村长烦乱,虽然他眉头紧蹙,干瘦得身子却显得相当稳健,思考很久,最终决定,动用古经与九神木沟通。
朝祖先神像虔诚的叩拜了三次,老村长盘膝而坐,宝相庄严,缓闭双目,念出古经。
李逆风心中一动,他看到老村长在颂念经文过后,身上竟然泛出淡淡绿光,一股浩大与久远的气息随之迎面扑来,如浩瀚宇宙,似无垠星空。
紧接着,光华漫天,无穷无尽的绿辉平和流转,玄妙莫测的上古之音播撒整个村落。
聆听神皇秘经,李逆风顿觉神清气爽,有如仙风拂面,浑身杂质一扫而光,不禁闭目深入感受。
这一刻,他和老村长一样,与自然融为了一体,隐约触及到了某种未知的领域——
广袤无垠的神秘绿原,仙气袅袅,精灵嬉戏,灵鹿在仙林中轻越,老村长的虚影恭立在九位气场恐怖的绿色巨灵前,似乎交谈着什么……
李逆风只目睹了一瞬,还未看清那九位绿巨灵的真容,眼前就变了环境,绿光退散,神秘的九色霞彩也消失了,九株老槐树看上去依旧寂静,无波无澜。尽管这样,他的能力也是特殊且惊人的,村人没有一位像他,只聆听一刹古经,就能深入触及到那个领域,要是宇文村长知道,必定会震惊。
异象回归正常,老村长缓缓睁开眼睛,而后起身,身上像多了一层纱,有一种让人无法看透的情绪。
他眼神复杂,看向众人,平静开口道:“走吧,去迎接我们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