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基地外本来是有早已干涸的瀑布与碎石滩,藏身处就在瀑布背后的石洞内部,那似乎是战争时期的小型防空洞与研究所,有可以和金库相比的金属出入口和混凝土框架。
而宫理现在坐标位置应该在旧基地附近,但她却只看到一整片的戈壁,她开车在附近绕了半天,听到车轮碾压到金属碎块的声音,才发现了大量被炸毁的门的碎块,以及被夷平的像小土坡般的瀑布山崖。
看来在自己死后,那段时间还没死完的原爆点居民,似乎眼红她的藏身地,用炸药爆破了最外层的金属门。
宫理摇醒平树,他猛地睁开眼来,就看到宫理戴好帽子拿着手电和工具箱,满脸兴奋:“我们到了。”
平树拎着聚光灯,跟她穿过黑色的碎石堆,从斜坡上滑下去,看到坡道时间正是天很亮,地面却最黑暗的时候。石洞很浅,但几块大石头下方,似乎有个裂缝般的入口。宫理搬开石头,露出裂缝内部锈蚀的金属楼梯。
宫理笑起来:“他们把我最外面的门都给炸成碎渣了,但你看,里面的门还是没能打开。我的基地不知道被多少人试图进攻过,但没人能真的进来——”
她先一步进入一人宽的缝隙中,顺着金属台阶往下,平树紧紧跟上,后面是一面更厚重的灌注水泥的金属门,看起来门锁的位置完全就被锈蚀住了。
宫理却并不担心,仿佛门锁本来就是欺骗人的,她用撬棍在几处水泥缝隙与合页的地方,或用力或轻转,很快门像是打开了密码锁一样,重重地抖了一下,门缝掉下灰尘来。
她用撬棍和蛮力,强行将门顶开。
平树却看到这扇足足有十五厘米厚的门后,紧接着还有水泥台阶和墙壁上早就不亮的应急灯。
后头的门有的是保险柜那样的旋转锁,尘封多年有些转不动了,但还是能打开门;有的则是气压门,宫理有点心疼地击毁了几个气压阀之后,门也朝里缓缓倒进去。
平树都觉得,她家都堪比核武重地,宫理终于打开了最后一扇门。
她看了一眼头顶的铁丝玻璃罩应急灯,感慨道:“都说我选的地方足够干,可以保存东西,什么湿千年、干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还说我的发电机只要给够油能一百年都不会坏呢,我看也未必——”
她说着推开最后一扇几乎没什么锈痕的金属门,手电的光还没来得及扫进去,内部响起噼噼啪啪的电流声,在延迟着闪光几秒钟后,依稀有几盏仅剩的灯亮了起来。
昏黄却似乎也有些温馨的光线,照亮了眼前的水泥房间。
平树先看到了数台满是划痕与破损的老式接机和唱片机,就像是游戏厅一样摆满在墙边。水泥墙壁上涂有深红色油漆,由于水泥的不平整,墙面像是深红的天鹅绒布一般。
还有拼凑来的吧台,吧台的柜门丢失了之后被她用金属做了两个丑丑的,绘画有蹩脚的木纹。
平树感觉像是走进了某个中产贵族的优雅藏室,只是细看,没有一台接机是全新完好的,甚至有些连摇杆都是用烧的彩陶顶替的。
平树手忍不住摸过吧台,还有已经被震碎的酒柜,道:“我的天呐,你怎么给自己搞来的这个吧台,她连这道门都过不去啊。”
宫理也笑起来:“吧台算什么,你看那个——”
甚至还有一架琴键不全的钢琴,天知道她是怎么给搬到地下来的。
平树想要绕到吧台后看看,忽然吓得倒退一步:“有人!倒在地上——”
宫理探头:“啊,不是。是叶卡捷琳娜。”
她走进吧台里,将那个穿着裙子的假人模特扶正:“估计是核爆的时候她也倒了吧。这是我的调酒师,来跟平树打个招呼。”
宫理把那个塑料模特的脸掰过来,平树才发现叶卡捷琳娜戴着假发,也有用记号笔画上去的五官,双手还被摆成能拿杯子的姿势。
宫理指向钢琴:“啊,我的钢琴师霍尔顿也倒下去了。”
再往里走,就能从钢琴旁边的侧门看到偌大的厅堂一样弧形穹顶的水泥房间,靠着墙摆着如山一般的书籍、录影带、黑胶唱片和硬盘。在这无数资料的包围下,一块脏兮兮的圆形长绒地毯上摆着磨损的红皮沙发,沙发对面是一台带天线的立式旧电视,电视旁连接了很多光驱、录像带机等等。
在核爆点的人们彼此争斗的时候,她应该会从吧台给自己调一杯酒,穿过还有弹孔与灼烧痕迹的水泥走廊,坐在红皮沙发上,挑一张过去时代的光碟,放进电视旁的光驱中,看着核爆发生前的“黄金时代”。
这是她奇妙的堡垒,富足的家园。
怪不得宫理说过,曾经有很多男人使出浑身解数,想留在她旁边,想受她庇护生活在她的基地里。
这就是原爆点内的私人天堂。
与在万城时什么也不往家里放的她不同,在原爆点内的宫理真的有囤积癖,电视后面的侧厅内,有各种挂画和海报,很多并不是艺术作品,而是电影海报、超市降价张贴和演唱会广告。
有许多假人模特都在那里,他们穿着西服或连衣裙,还有军装,就像是来看画展的名流人士一样,看着“四文鱼特价99元”的名画。
看得出来,当时的宫理一定是寂寞的,才有许多假人朋友在她的家中,陪她演着生活剧。
宫理还在那儿修发电机,想让更多的灯亮起来,平树却像是游廊参观般,走入了之后的房间。
她还有收集以前的动物模型,用玻璃壁橱珍贵保存着,还在壁橱外头用颜色不一的窗帘遮挡着光。她还有巨大的零件库,里头连轮胎都有几十种,像是军火库一样的铁架上放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工具零件。
但是药物和武器都有更关键的房间锁起来,平树看到了几扇打不开的金属门。
她也有很大的厨房,但一看厨房里没多少工具和锅,反而有地窖一样放满罐头的储藏室,就知道她做饭水平不怎么高。
走到基地深处,有些灯闪了闪再度亮起来,更显得这基地像是在废墟与水泥上绣花铺绒,末世生活并没有让她黯淡,反而是在尘埃下享乐而不庸俗,甚至像个最后的游骑贵族一样。
这样的宫理,看到浮华又浪费的万城,该是多么的冲击啊。
平树很快就看到了基地深处,一张绒毯与绸缎堆叠的圆形的大床,床尾甚至还扔了几件她没收拾的内衣,以及一个打开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些……
平树正要弯腰去捡,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是一些时代不同但功能还是很容易理解的……TOY。而且一大部分明显都是给男人用的。
凭恕没出息的叫了一声卧槽。
啊。宫理是会有这方面的爱好吗?
那想也知道宫理这张占据如此位置的大床是干嘛用的。
平树听到宫理的脚步声,连忙站起身来,去旁边看她的衣柜,宫理用毛巾擦着手,道:“别看这床挺大,但我不在上面睡觉。其实我睡觉的地方是在这里。”
她说着指向旁边的门,平树想要推门,但没有推开,但他能从门上的钢化玻璃视窗看到里面小小的单人床,许多枪支、基本生活用品与……似乎是一条密道。
显然她警惕心很重,绝不会跟同居者共眠。
他正回过头要去问宫理,就看到宫理脸不红心不跳的一脚将箱子踢回床底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抬起脸来:“啊,我来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