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
宫理看向老萍。
宫理将鞭子还给平树,站在到脚腕深的积水里笑了起来:“这生意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您不加入方体,混个养老保险吗?”
老萍笑了起来:“我早攒够养老钱了,再说谁要去方体受气——”
宫理听到上方一声清越的说话声:“换pass牌的话,这个够了吗?”
碰一声巨响,宫理看到一个大型保险柜从穹顶侧面的窄窗坠下,重重摔落在地。紧接着削瘦的身影从空中跃下,蓬松的尾巴也随着下落的气流而摇摆,柏霁之轻轻落在了斜插在地面的保险柜之上,手中青缨长'枪一转,枪尖卡在保险柜门缝里,用力一撑。
保险柜厚重的门砰一声打开,钞票从里头倾泻而出。
老萍挑挑眉。显然是这小少爷去临时劫了这儿的银行。
柏霁之:“这些俗物可否换四枚pass牌?”
老萍却摇头:“原本就在模拟场馆里的东西都带不出去。你要是抢到别人的东西,可以给我,或者是你身上的法器——”
宫理冲过去,立马举手:“我可以!这生意我能做!这些钱给我,我给你4个!”
柏霁之转头看向宫理,他站在保险柜上,竟然别过脸去,大尾巴戒备的圈在腰上,哼了一声道:“……都说了这些俗物无法带出模拟场馆。”
宫理知道,这儿恐怕不是模拟场馆,这些钱也应该带的出去,可她不能这么说。
宫理:“我没见过这么多钱,让我躺里头爽爽也行,反正我也凑不够10枚!”她拿了三枚pass牌,平树也拿了一枚,柏霁之是个老实孩子,觉得拿没用的臭钱去换pass牌有点不好意思,又道:“这样有失公允……或者我再给你点别的?”
她虽然也想要他的衣服,但感觉老萍有点棘手,她也不想在这么多人之下暴露自己的能力,就一边把钱抱给平树,一边顺手摸了一把他尾巴。
柏霁之一惊,差点从保险柜上摔落下来,他长'枪往后一撑,站直了身子,结舌:“尔等——”
宫理:“摸一把就算平了吧。你心里的在意都写在脸上了,不过就是说一句没觉得它可爱,你还倒心里不舒坦了,有意无意跟我显摆尾巴。”
柏霁之再也维持不住冷淡,脖子先涨红,红缓缓往脸上涨潮,他暗自恼起来,宫理却又摸了一把,面无表情道:“哦,真可爱,哇,大尾巴,受不了了。”
柏霁之:……太假了!她怎么能说话这么直这么讨人厌呢!
柏霁之龇牙,抬手抱住尾巴,躲开半步,露出尖尖犬齿:“拿上这些脏钱走开!”
平树那头已经把保险柜的钱疯狂往肚子里塞,什么烤架、板凳全拿出来扔在地上,给一沓又一沓钞票让路,就这样迅速胖的没了下巴。
另一边,左愫和同门蹲在纹身大哥的尸体旁,也拿回了那件秘籍,是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册。
以宫理看网络小说的经验来说,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厉害,她想着估计里头是有很多云浪楼到现在还没参透的功法吧。
柏霁之看着他们在乱翻,皱眉:“这是你们的秘籍?且不说蕴含的灵力稀薄,怎么还被撕掉了好几页。”
左愫抱歉的笑了笑:“它只是长得像秘籍,其实是一件法器。里头的字都是以前我们师祖练字记账留下来的。”
宫理看过去。
里头写的都是什么“猪头肉二两,大蒜三颗”“明日记得带遥控器让老张给修”之类的乱字,也不像是什么字迹重组能变成惊世绝学的样子。
柏霁之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仔细端详,其中灵力的经纬,确实是法器。
但就是太低级了,相对于他平日接触的法器,这劣质的就像是夜市上卖的塑料玩具。
左愫递还过去,云浪楼几个师弟师妹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擦干净封皮,点点头:“传了上百年了,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小心使用。”
相当于买了个洗脚盆,传了子孙五代人啊。
柏霁之略一点头,也没说什么,其中一个师弟却将书册抬起来,对老萍道:“把这个给你,你能给我们几枚pass牌,送我去终点吗?”
左愫惊道:“你们疯了吗?师门法器怎能给旁人,咱们不都说好了不入方体!抢夺这个不就是为了——”
老萍远远的张望,似乎察觉到这法器的低阶,不太满意道:“勉强也行。就当刚刚那纹身男身上的10枚,咱们均分了吧,给你们5枚。”
师弟师妹喜道:“行!”
他们不顾左愫,将书册法器放在地上,一根毛线像是游蛇,将那书册黏住,拖到老萍身边去。
老萍手边有个行李箱,她把行李箱打开,里头一堆她交易来的破烂玩意儿,她把那法器也随手扔了进去,5枚pass牌也被扔了过来。
左愫还想说什么,那群师弟师妹却攥着一把pass牌,塞到她手里推她道:“师姐,我们从知道要来就商量好了,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你送进方体!那是我们一辈子也够不着的地方!我们等着你在方体里出人头地,才好救济我们呢!”
左愫却抗拒道:“师父如今病重,我要是再进了方体,谁来照顾你们!”
一个师弟冲过去,将10个pass牌全都塞进放入门边的槽内,门洞处半透明的膜随着投进去的币,上头浮现出倒数“5,4,3”的数字。
师弟笑道:“您要是再不赶紧出人头地,我们就只能完蛋了。出来卖艺半年了,咱们才攒了多少钱,给师父买点东西都不够——”
倒数至0,一阵微弱的光闪过,门上的结界消失,门后昏暗的通道显露在他们面前。
老萍无所谓,继续在那里织着毛衣,宫理眼看着左愫要被师弟师妹推过那道门,宫理忽然开口又一次问道:“你进去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最近去过春城或者东盐海吗?这俩地方应该离得挺近吧。”
左愫回头。
宫理笑道:“我没去过,但我最近接触到了某样从东盐海来的东西。”她指了指平树:“他最近去过东盐海拉货。”
老萍织毛衣的手指一顿,指尖抵住毛线针,看向他们。
左愫脚下一顿,垂眼思索片刻道:“我们的门派就在春城山脚下。但我们离开春城已经半年了。如果说最近……一个多月前,我们从外地演出回来,自己包的车走老高速,遇见一个拦车的道士。他跟我们说,给我们一大笔钱,希望我们能去东盐海附近。”
柏霁之也转过脸来。
左愫:“因为不算太绕远,我们去了。那男人要我们一直往海边开,而后在还疾驰的车上顺窗跳出去,连腿脚骨折了都不在乎,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海水中。”
她身边师弟接口道:“东盐海的海都已经臭了有一阵子了,那个男人却大口喝水,一直往水里游,直到再也看不到。现在想来,都毛骨悚然,难道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吗?”
左愫轻声道:“你是想说,我们这些人来这儿都不是巧合吗?”
宫理并没回答。
柏霁之半晌道:“我也曾去过春城附近。”
宫理偏了偏头,看着继续在织毛衣的老萍:“老萍,你呢?”
“去过。”她一顿,停止了织毛衣的手,若有所思的坐直身子:“你是想说……我们都要死吗?”
宫理:“不知道。但我认为,我们在进入那胶囊之后,被传送到了真正的夜城。而有人,希望我们死在这里。”
柏霁之一惊:“我以为夜城已经被消除掉了。它在地图上都已经不存在了。”
老萍年纪大一些,更了解旧事:“夜城当时是作为光电中心城建立的,城市造价很高,当时天灾之后只是被方体封闭了。就像烂尾楼一样,都等着什么时候天灾消失或者有应对的办法,再开封。”
宫理:“我猜他们暂时找到了夜城的价值,就是作为无人的屠宰场,把想要处理的人都扔进来。我们可能不是第一批被扔进来的人了。所以左愫,我不建议你踏过那扇门。如果这根本就不是入学考核,又怎么可能会有终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