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金太奶家,萧然叔侄跟着李东福往村里走。那些之前看热闹的人,此时也正三三两两的往家里走,看见萧然叔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而远之”的意味。
趁着那些院门还没关闭,萧然大体打量了一下村中的建筑和民居院内的陈设。这里大部分是朝族翘檐如鹤翼的建筑,几个看上去相对殷实的人家,宽敞的院子里还能看见秋千和跷跷板,这些都和萧然在一些写民俗的书里看见的一致。
还有一小部分,则是汉式的尖顶瓦房,这些就与他在京郊和浮头村、岗岗营子这些地方看见的汉式民居没有太大差别。唯一的特点,就是这些瓦房顶上和门前都摆了些小小的石像,可见这村里还需要进一步“走近科学”。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金太奶家,却赫然发现金太奶家的房子更是别具一格,与朝、汉民居都不同,外侧围墙除正面是平面有门窗两侧则是两个圆弧状,顶部尖耸且高,还扎满了干草,远看如侧面被竖切了一刀的火箭。
他有些好奇地问李东福:“你们这村子,是朝汉杂居的吧?”
李东福殷切地答道:“对对,其实不光朝汉,细唠的话,还有满、蒙啥的,不过这些年都混合到朝汉里了,就保留了些生活习惯。”
“哦,我就看你们这村里主要是朝、汉的建筑。那金太奶,也是朝族人?她的房子咋和你们不一样呢?”
李东福转头看了看,想想说道:“金太奶是姓金,不过不是朝族那个金,她是老獩貊族的,最后一支儿了,平时下神搬煞的,还会说几句老獩貊话。年轻时候男人死在小鬼子手里,她就没再嫁,等她走了老獩貊就没了……”
萧然想起金太奶搬煞时,曾经说过几句听不出是哪里的话,原来就是老獩貊语。想来她那个搬煞,也和当地的出马、萨满不一样,是独自成体系的东西。
“獩貊族,敬的就是獩貊仙,所以也就以獩貊为族号,历史不比汉短,可惜了……”二叔喃喃道。
没走一会儿,几人就到了李东福家,正房里的灯亮着,一阵欢声笑语从中传来,隐约能看见李东福媳妇正在给三小子洗澡,旁边还有两个分别在七岁和五岁上下的女孩,也帮着忙。
原来三小子也是唯一的小子,怪不得李东福急成那样。
两人在东侧厢房安置下来,二叔还特意问了一下李东福,把之前给獩貊杀鸡上贡,留的一小罐子鸡血讨来,倒进了他一直拎着的那个编织袋里。
编织袋里那裹着鸡的噬血地衣,粘了血腥后一阵扭动,又暂时安静了下来。按二叔的想法,等进了深山老林里,还得指望这东西带路,谁知道明天金太奶是不是又一问三不知了。
两人正要睡下,李东福又小心地敲门进来,身后跟着她的老婆,怀里还抱着刚洗干净的三小子。
“来,给贵人磕个头!”
李东福一声令下,那小孩也很伶俐,跪在地上就像模像样地给萧然和二叔各磕了一个头。萧然赶紧把小孩拉起来,见他此时洗的白白净净,眼神也是孩童那自然的清澈,便抱起在怀里说:“洗的喷儿香啊,还咬叔叔不?还咬爷爷不?”
小孩也好像知道什么一般,咬着手指缩进萧然怀里,脸上露出羞涩地笑容。
二叔也接过孩子逗了逗,问道:“孩子叫啥名啊?”
李东福挠了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以前就有一个乳名,胡乱叫的。这不出了这档子事儿嘛,我和孩儿他娘就合计,也算是两位贵人给了孩子一条新的命,就请贵人再给孩子起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