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萧然的耳边传来一阵阵忽远忽近的呼唤声，好像黑白无常叫魂儿缉拿一般。

他感觉眼前一阵白光闪耀，缓缓睁开眼，却看见眼前有几道光柱闪耀摇摆，几张人脸与身影好像石子投平湖一般，一环套一环，还在不停扭曲变化。

眼前的这些人影与光柱交织，忽明忽暗，耳道脑中也嗡嗡直响，感觉自己被罩在一口大钟里敲过，视觉听觉触觉全都没有了着落，天旋地转好像身处太空。

他奋力地摇了摇头，感觉脑中一阵“嘣嘣”直跳，脖子和头皮也一阵发麻，感官总算重新落回到身体里。

“萧然！萧然！你看看，这是几！”

胖子的声音传到了耳中，萧然看见胖子停在眼前，并没有伸出手指头，而是举着工兵铲在他眼前晃。

他费力地伸手把铲子打开，说道：“胖哥别闹……这是铲子……”

胖子的脸上总算绽出了笑容，对旁边老泪纵横的萧长风说：“看看！我就说没事儿吧？不光醒了，脑子也没问题！”

萧长风点着头笑着，伸手不断在萧然的胳膊上摩挲着，好像在摸一个随时会碎掉的珍贵艺术品一般小心翼翼。

萧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没有任何问题。突然脑后一阵疼痛传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竟然磕出了一个大包。

除此之外，就是手背有些擦破皮，深不及血管，仅此而已。

此时萧然的视觉和听觉仍有些模糊，他赶紧大着舌头问道：“徐二呢？”

胖子听他这么问，脸色有些复杂，微微转身照向身后的通道。此时徐二躺在地上，胡八一正皱着眉头，准备给徐二的伤口换上新的棉纱。

胡八一抬头迎上萧然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虽然还有一口气，不过恐怕撑不回浮头村了……”

萧然跌跌撞撞地走到徐二旁边跪坐下，伸手放在了徐二的颈部。徐二的脉搏缓慢且无力，几乎难以察觉。

只有他鼻子前不断融化又冻结的冰晶，说明他还有最后一点如游丝般的呼吸。

萧然发着呆看着徐二，脑子里浮现出第一次看见徐二，那个夜色中眸子如星星般闪耀，用弹弓破除了他和刘胜利恐惧的面孔。

自那之后与徐二一起经历生死的各个瞬间，都在脑海中划过。他的心情很复杂，徐二与胡八一和胖子不同，这两个人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萧然对他们有一种发自本能的无条件信任，好像某种小孩对父母的信任一般，知道这两人有足够的能力负责自己的生命。

可像徐二这样的人不同，他们对萧然而言普通且脆弱，没有主角光环，也没有什么异能神器加身，他们只是籍籍无名的普通人，而自己却把这么一个普通人带上了不归路。

想到徐二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萧然心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得慌，让他的喉头都紧到有些疼。徐二对萧然的信任，正如萧然对胡八一和胖子的信任，可萧然觉得自己辜负了这种信任。

身后的萧长风走过来，拍了拍萧然的肩膀，表示安慰。萧然转头看了看萧长风，突然笑了出来，指着徐二说：“这小子，比我小那么多，自己爹都不在了，还操心我跟我爸的关系，哈哈……”

萧然断断续续地笑着，笑到鼻子发酸，笑到流出了眼泪，笑到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直到呜咽完全取代了笑声。

萧长风颇为心疼的摩挲着萧然的背，胡八一和胖子担心的看着萧然，不住地叹着气。

“吭……那个……老萧，我知道我可能有点破坏气氛，不过你再哭下去，他可就真的没救了……”蓍九霙说。

萧然愣住了，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还有救？”

蓍九霙说：“重症用猛药，你的血可是好东西，一滴就能让他把命吊住。”

萧然疑惑道：“我的血还有这用处？”

关山刀此时也插嘴道：“小子，你是真的小瞧自己了，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想喝你的血？什么血契那基本就是说笑，关键是能提不少修为啊……”

萧然听到这里，赶紧抹干净了脸，“噌”地一下拔出了刀。他这一下把其他三人吓坏了，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胖子劝道：“萧老弟，徐二这是个意外，至少百分之八十不是你的责任，你也不至于先他一步啊……”

胡八一踹了胖子一脚，转头说道：“萧老弟，徐二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咱们在座每一个人。失去战友的心情我能理解，最重要的是要替他们活下去，不然就枉费了他们的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