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
至少在缉拿捕盗这件事情上,等于是锦衣卫,真的成了凌驾于知府衙门之上的一个上级衙门!
可偏偏杭州知府却无可奈何,几次上门理论,却被沈烈搬出了大明祖制,硬生生怼的哑口无言。
想大明开国时。
太祖根据多年征战的经验,还真是这样设计的,锦衣卫本就是凌驾于地方县尉和刑部之上的一个衙门。
这样做有没有问题呐。
在沈烈这个穿越者看来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若不然,那后来大漂亮国的联邦调查局,国土安全局,中情局算怎么回事?
那不是也运行的很好,还替昂撒人打下了诺大江山,成就了美利坚的霸权么?
怎么着同样的制度搁在大明就不成了,搁在美利坚就是先进了,世上本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在纷纷攘攘中。
锦衣卫竟然还在杭州城站稳了脚跟,又暗中招募了大量不良人作为帮闲之后。
终于。
杭州知府忍无可忍的罢官了。
秋初。
清晨。
抱朴观后山。
当郁郁葱葱的竹叶开始发黄,代表着秋收的时节来临,而一个月前的动荡并未影响苏杭百姓迎来了一个丰年。
天公作美,风调雨顺。
桑,蚕,粮,菜大丰收,而大清早沈烈便爬了起来,跟随清风道人习练双手剑。
在如今这个年月,剑这种兵器早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被刀所取代,使剑的高手只能在民间找到。
譬如这从东晋时一脉相传的抱朴观。
根据清风道人的说法,盛唐时这双手剑也曾盛极一时,与如今观中所使的大剑差别不大。
长可及胸,锋锐武器。
可到了宋代双手剑便已失传,如今抱朴观中所流传下来的,也只有这一套硕果仅存的剑术。
“大人请看。”
沈大人想学,清风道人自然倾囊相授:“右手握剑柄,前方近护手,左手则握于后,握剑时两手一下一反。”
“大凡舞动剑器,不论击、刺、格、洗,两手均要臂劲宜刚,腕劲宜柔;刚柔相济,则宛右生龙活动虎,而身步均匀。”
瞧着清风道人心剑合一,沈烈倒也学的似模似样,虽说灵动不足,可那一举一动却又多了几分生猛。
“好!”
一片喝彩声中。
张简修急匆匆走来,递了一张锦衣卫百户所的奏报过来,急吼吼道:“看看吧……昨夜三更时分,知府衙门被人偷了。”
一群道人无言以对。
沈烈便放下大剑,接过奏报看了看,却也没放在心上,这事儿其实还挺正常的。
如今这杭州知府衙门里呀,从知府以下大小官员连同衙役都跑光了,招贼也在情理之中。
张简修急了:“衙门招贼,还是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被偷了干净,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沈烈一摊手:“这怨我么?”
知府衙门的事与我锦衣卫何干,再说了民不举,官不究,到如今也没人报案呀!
张简修哑口无言。
沈烈目光却变得深邃起来,当皇权加上武勋,锦衣卫这套系统运作了起来,和天下文官针尖对麦芒的卯上了。
他又抄了万松书院,还在西湖边杀了个人头滚滚。
这苏杭各府的文官可就不单单是摆烂了,他们还会辞官跑路,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为了制造混乱逼皇帝和沈烈一干武勋妥协。
沈烈却油然笑道:“四哥请稍安勿躁,我来问你,这知府撩了挑子,可耽搁了收粮,耽搁了漕运?”
张简修哑然良久,才讷讷道:“这倒不曾。”
因为收粮税这件事本身就是有专人负责,地方上收粮的人叫做粮长,并且大明的粮长还不是官职。
顶多算半个官。
因为朝廷只给很少的补贴。
大明开国时,洪武四年规定,浙江、直隶、江西、湖广、福建等地,纳粮一万石便为一区。
由官府指派大户充当粮长,负责征收和解运田粮,并且这个粮长的职位还是世袭。
又不用发俸禄养着,又能办事儿,可想而知会怎么样。
谁当上了粮长不但要负责收粮,运粮,得罪人,还要负责登记造册,申报灾歉、检举逃税、催办粮差……
刚开始还好,因为当粮长虽然苦了点,累了点,可至少有点油水可捞,可不知从什么年月开始。
随着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税户逃亡者众多,各地粮长沉彻底沦为了苦役,最后实在找不到人了。
变成了抽签,由很多家穷苦人共同充当。
如今沈烈却将这套粮长制度恢复了,从各区挑选了一匹身家清白,老实敦厚之人出任粮长还发给了津贴。
故此。
在锦衣卫,帮闲和粮长制度共同发挥作用的情况下,这粮税收的格外顺利。
他又拍了锦衣卫上街巡逻维持治安。
于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苏杭之地似乎在没了知府衙门之后,反倒更加井井有条了。
如今粮食收完了,沈烈趁机把各地粮长们都召集了起来,筹备着组建合作社的事了。
随着沈烈叫人把粮册拿来,将收上来的粮税凭据给他看过之后。
张简修便傻眼了,眼中透着深深的迷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这,这?”
“为何如此?”
他执掌锦衣卫多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已经超过了张简修的认知。
“呵呵呵。”
沈烈却笑了起来,这说明啥,只能说明读书人和地方官绅真的没那么重要。
至少不像他们自己认为那般重要,而这世界离开了谁都照样转,甚至还能运转的更加顺畅。
这算什么。
此时沈烈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沈烈还真不是胡搞,他只是想起了自己所知的历史上,这万历朝的无政府状态。
然后来了个大胆的社会实验。
说起来后世的万历朝,那可真是比如今苏杭各府的情况还要严重百倍,那个年代的无政府状态,简直是令人发指了!
不管是内阁,六部还是地方上的奏折报上去之后。
咱皇上一概不理!
甚至于连内阁首辅辞官的折子都没人理,就这种状态整整持续了十五年,而奇怪的是……
大明竟然一点也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