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色尚好的张居正,徐徐道:“老四和沈烈又如何了?”
老四和他女婿走的越来越近,几乎好到同穿一条裤子了,这事儿他自然是知道的。
也默许了。
面对父亲的询问。
几位翰林对看了一眼,你推推我,我推推你。
最后还是老大站了出来,吞吞吐吐道:“父亲容禀,老四和妹婿……这回要惹出大乱子了!”
随着几位张家的翰林脸上写满了担忧。
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那盐帮,漕帮,青莲教人多势众,又神通广大,帮众,信徒不知凡几,岂可擅动。”
“是呀,父亲……老四和妹婿若是再鼓动陛下这般肆意妄为,则必会激起民变,天下大乱,我张氏又当如何自处?”
“父亲快管管吧。”
“再这么下去,老四和妹婿可要连累咱们张府,遗臭万年了呀。”
一个老四加上一个沈烈,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一个东厂话事人,这俩混球每天鼓动着皇上胡搞瞎搞。
这不是妥妥的一个严世藩,一个刘瑾么?
闻此言。
张居正微微错愕,便睁开了眼睛,看着几个忧心忡忡的翰林儿子,琢磨了片刻才明白过来。
外面正在发生一场大风波。
厂卫又动刀了。
可随着张居正瞳仁猛的收缩,却似乎发现了什么玄机,那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
溢出了虚弱的声音。
“哦……”
知道了。
一代名相。
他的见识自然比几个儿子强上百倍,弄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反而将眉头微微皱起。
于是张居正看着这几个不中用的儿子,那略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便溢出了两个字。
“迂腐!”
真是腐儒呀。
张居正忍不住直摇头,低声道:“几个盐帮漕帮的苦力,几个妖道,江湖骗子再加上一群愚夫愚妇能闹出民变?”
荒谬!
说起来民变这件事,从来都不是底层人闹腾起来的,真正能闹腾起来的,从来都是那些愚夫愚妇背后的土豪劣绅!
这些丑事。
只怕天下间没人比张居正更清楚了,什么漕帮盐帮青莲教,那里面的高层有哪个不是乡党?
这些乡党背后站着的又是谁?
那自然是朝中的大人们!
“民变……呵呵呵。”
张居正冷笑。
如今晋党失势,浙党才刚刚走上了前台。
首辅的位子还没坐稳呐!
以浙党为首的江南士林,会因为几个平日里无恶不作的乡党神棍,去和皇上,去和厂卫过不去么?
那自然是不会的!
相反。
浙党为了让申时行坐稳首辅的位子,还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皇上一边,站在帝党一边,对那些乡党里的神棍们痛下杀手!
区区跳梁小丑罢了!
“此事……关键在于浙党。”
张居正给儿子们解释了起来,只要如今掌权的浙党站在天子一边,民变只是个笑话。
“不必杞人忧天!”
浙党和帝党如今正是好的蜜里调油,而申时行的位子又没有坐稳,以申时行的精明,想必不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那可是个极聪明的人,想必会全力支持帝党。
“嗯。”
张居正点点头。
心中赞赏。
这个时机挑的真好。
无懈可击呀!
只要浙党为首的读书人不跳出来反对,甚至愿意约束自己的门生党羽,配合厂卫行事,又哪里会闹出什么民变?
若是朝廷连这么一帮宵小之徒都无力弹压,那厂卫,三大营,边军,辽军,浙军,还有各地官府是干什么吃的?
那些手里只有菜刀竹竿的神棍妖人,能斗的过朝廷的火枪大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