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 大家都觉得肚腹之中有一股暖意缓缓升起,滋养着因为天榜大比而受损的奇经八脉,孤舟算是个例外, 他因祸得福,一举突破合体境界,但能用上一些奇珍异宝, 也是得宜的。
孤舟看人醉了一地,挨个将他们拖到床上去歇息, 刚想转身离去, 衣角就被人拽住了, 醉醺醺地声音飘了过来:“师兄……别跑!再、再喝一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嗝……我不管……”
孤舟真君耐心地将衣袍从三师妹的手上拽出来, 哪想到这死丫头喝醉了也不安分,这头刚抽出来一些, 她手猛地一缩, 只听见撕拉一声,青布外衫就给扯出来了一道大裂缝。
孤舟:“……”
算了。
将那丫头安置好,孤舟转身离去,便听见伏在塌上的大师兄说:“一路小心……这个拿着。”
有一物飞了过来, 孤舟下意识的接了,是个纳戒, 他正想回绝,就听见大师兄带着笑意的声音轻慢地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路上该花用就花用,别闹的给人当护卫才有个容身之地就好……”
孤舟:“……嗯。”
下山又是三百年, 再回山,便是因为梨潇道君的噩耗。
梨潇道君无法勘破心魔,在剑冢开启了绝阵, 自绝其中,道君早无所谓肉身,已然消散,只留下爱剑玉潇,那是一柄箫中剑,他入梨萧道君门下近千年,几乎没有看见过它出鞘的模样。如今这柄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剑刃已卷,黯淡无光。
因为梨潇道君以它自尽。
孤舟平静地看着玉潇剑,上前将它拾起,他应有些伤怀,可心中却是平静如水。无情道正是如此,三百年前他心中还能有些涟漪,如今修为已至合体巅峰,心如古井,波澜不兴。
“孤舟,你回来了?”芩寒知走了过来,他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忽地笑了笑:“师叔走的痛快,孤舟你莫要伤怀。”
他这般说,眼睛却眨了眨,将其中的泪光隐去了。
“嗯。”孤舟轻轻地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那一点泪光,忽地心中一动,气血翻涌而至,灵气在经脉中陡然变得狂暴无比,他张了张嘴,一口血喷了出来
放在肩膀上的手拿走了,芩寒知凝视着他,说:“……孤舟,重修吧。”
“不必。”孤舟顿了顿,又说了一遍:“……不必。”
他灵气紊乱不过是因为伤怀梨潇道君的陨落罢了,一般情况下无事能够触动他的心绪。
这已经是反复提过许多次的话题了,他们几人本就是同一年入门的弟子,后来又是同窗,自然而然就是好友。幼时看不穿什么道统什么修行,糊里糊涂就学了,可年岁越涨,越知道这些东西代表了什么。
无情道是适合他的,毫无疑问。
芩寒知轻声说:“……罢了,孤舟,这次回山,多留一些时日吧。”
“你该收徒了。”芩寒知说:“三师妹得赐号,流宵;四师弟离安;五师弟春明……”
“你?”孤舟侧目看向他。
芩寒知顿了顿:“……凌霄。”
唯有掌门才能够以宗门为号,这样的道号赐下,说明距离凌霄宗的新旧交替不远了。洗剑峰代代单传,梨潇道君陨落,那么他就是下一任峰主……也该收徒了。
有了弟子,调-教得当,他也好专心破境入渡劫期。
很快就是春宴,这一期春宴很不错,有两位地灵根欲要拜入门下,最难得的是这两人还是一对双生子。他们五人年幼时一道在书院里说悄悄话,如今大了,还是他们五人,坐在大殿里,却无需再说悄悄话了。
流宵挽了袖子已经和离安半玩笑半认真的打起来了,亏得大殿里有阵法,否则这大殿都要被他们……
“被他们两个不孝子孙给戳破了去。”凌霄真君笑眯眯地与他说,恰好说出了他心中所想,他点了点头,凌霄真君说:“孤舟,你看这次那两个地灵根如何?大的那个给我,小的那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