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5 章 天街明(1 / 2)

狂烈的风呼啸着自秋意泊脸上刮过,夹杂在其中的剑意如霜锋利刃一般扑面而来,不过两个呼吸之间,秋意泊就见深处有一道虹光划过,灵气在他脚下形成一个软垫,紧接着猛地爆裂开来,将他推向深处。

越往深处,剑意便越发凛锐,这一道天堑就宛若一个插满了利剑的沟壑,只等着猎物跌入其中,分而食之。秋意泊手中弹射出一道灵丝,急速飞向了那个小孩儿,将人一卷一捞,忽地,他耳边似有无数金戈交鸣之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在那一瞬间,秋意泊眼口耳鼻溢出点点鲜血,视野也变得模糊不清,他身形在空中微动,怀中一沉,下一瞬间只听见嘭得一声,他狠狠地撞在了峭壁上,几乎将峭壁砸出一个窟窿来。

还行吧,毕竟元婴期了,撞一下石头不算什么,顶多就是这个石头硬一点,把他骨头撞断了两根罢了。秋意泊眉目冷然,空中陡然出现了一点火焰,那火焰甫一出现便被剑意劈得七零八落,却在秋意泊的控制下顽强地飞向了山壁,硬生生烧出了一个窄小的山洞来,他本可以烧得更大一点,但时间来不及了。

罡风要来了。

这道天堑本就是道君全力一剑所致,两侧山壁都已经被那剑意磨砺得坚硬无比,没有那么容易再烧穿,秋意泊将小孩塞进了那个山洞里,自己则是贴在了山壁上,将那小山洞掩住了去。下一刹那,天堑的最深处响起了一声厉啸,仿佛有怨鬼在谷底哀嚎,紧接着一阵无比狂暴的风裹挟着那位道君留下的剑意,自深渊中狂涌而出

那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年幼时直视孤舟师祖被扎眼睛再放大个一百倍吧千刀万剐,不过如是。

法宝和符咒秋意泊没有放出来,境界之间差距太大,放出来都是浪费东西,有这力气还不如省下来修复自身。

这天堑深处的罡风比他意料中还要厉害一些。

为了安全起见,秋意泊选择闭上了眼睛,毕竟眼睛只有一双,刺瞎了不太好长,要等化神天劫。秋意泊面无表情地抿紧了嘴唇,却无法阻止血液一点点的翻涌上来。

他现在甚至还有心情想亏得小孩家里穷,衣服上好多五颜六色的补丁,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能看见对方。

这里的灵气太过混乱了,秋意泊又想了想,想着等一会儿罡风过去,他上去了还是让人把索桥拆了吧,罡风太厉害了,如果刚好起罡风的时候人在桥上,修士都不一定能挨得过去,别说凡人了。

这里的剑意越来越凌厉了。

秋意泊咬了一下舌尖,试图集中一点注意力,然而等到口中血液陡然变多了,秋意泊才意识到痛得地方太多,咬舌头都不觉得疼了。他一手微抬,手中宝剑钉入山壁,用以稳定身形,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周围陡然起了一点风,温柔的,缠绵的,试图将那凛冽剑意隔绝于外,却在一瞬间又被罡风打散了去。

秋意泊却未曾放弃,他的剑意无声地绵延出来,散了就再凝聚,一点点的吞噬着周围的剑意,缓缓的,春风化雨般的剑意中糅杂了一丝凛锐,又逐渐蜕变。秋意泊皱起了眉头,揣测着这罡风中的剑意,并且进行模仿。

罡风再厉害,剑意再厉害,也不妨碍主人已经不在此处了,若是那位道君在,秋意泊自然不会觉得自己能骗过他,但他不在,骗骗一道留存的剑意罢了,还是比较容易的。

他的剑意已经犹如夏风一般躁动不安,再一转,又是秋风肃然,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四季已然轮转,凛冽的东风与谷中罡风所融合,刹那间,秋意泊浑身一轻,紧接着更沉郁的痛楚冲上颅顶,他的太阳穴都在砰砰砰得只跳。

他咬住了嘴唇,血珠如贯,滚滚而落。

他可真牛逼啊

这要放在小时候,孤舟师祖见了都得破例收他入门下,说不定还要和朔云道君的残魂打一架,抢着当他师傅。

秋意泊轻笑了一声,随即又按捺不住咳嗽了起来,血点污了衣袖,他寻思着这算不算出师不利要不过了这一遭,他就回山上去吧。

罡风还未停止,秋意泊体内灵气却在这短短时间内将他体内伤势修复个七七八八,说白了全是贯穿伤,没有剑意残留,问题不大。他吃了一颗丹药,将剑意留下护住那小孩儿后就跳了下去。

这天堑有点问题,什么人剑意那么厉害他自己也是合道境界,也是剑修,对剑意还是有一点数的这鬼样子,哪怕是孤舟师祖全力一剑下来,也就这样了。

但大部分剑修是做不到孤舟道君那般极致又纯粹的,

有了剑意的拟态,秋意泊犹如游龙入海一般自罡风中一穿而过,他本就在距离谷底不远处,不过须臾,他便见到了森黑的地面,或者说那就是一道狭隘尖锐的缝隙,两侧山壁平滑如镜,越发显得谷底幽暗狰狞。于此同时,剑意更上一层楼,忽然之间,只见一道银芒在谷底一闪而逝,还来不及思索,那一道银芒便已经逼到眼前,那银芒为他剑意所拦,秋意泊一手微动,灵丝成网,将那银芒层层包裹。

到了此时,秋意泊才发现那是一柄银色长剑,剑身纤长优雅,散发着微蓝的光,安静地躺在了由灵丝织成的茧子中。秋意泊有些讶然,剑居然留在此处

剑修的剑约等于半身,哪怕到了不需外物的地步,也没听说哪个剑修把自己的剑随手扔了。

秋意泊将剑握在了手中,忽地宝剑一振,秋意泊皱眉,两指在剑上一抹,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痕,微蓝的长剑就如同美人泣血一般,嗡鸣不止,剑上还隐隐有一股牵引之力,似乎要带他去哪里。

秋意泊只得跟着它走,不过二十步,他便见到了一个青衣人静静地躺在了缝隙的最深处,生死不知。他眉目微动,并不是很想过去,但长剑嗡鸣不止,越发激越,秋意泊也不是很想被这把剑一个激动下就给砍了,只得走了过去。

死了。

秋意泊不必伸手去探鼻息就已经知道人死了。道君死后,不说什么身归天地,但也不会像寻常尸首一样发僵腐烂。为了保险起见,秋意泊还是握住了对方的尸身,确定生机已经断绝,体内空荡荡的一片,也不知道是真死了还是只有神识逃走了。

那这把剑恐怕是最后一点力量都用来保护它了。

他将长剑放在了那青衣人怀中,低声道“你的主人在这里,留着陪他吧。”

“我救不了他,也没人救得了他了你在此处静候,若是有缘,你与他还能再见。”秋意泊温柔地碰了碰长剑,长剑轻颤,如泣如诉。他看对方一袭青衣,又是剑修,那便算是有缘。他自纳戒中取出一块冰玉来,轻而易举地将冰玉炼制成了棺材的模样,俯身将青衣人与他的剑一并抱了进去,又见衣衫褴褛,加了一件外衣与他,这才封住了顶盖。

在玉棺合上的一瞬间,罡风也停止了。秋意泊抬手,两侧山壁自然破开,落石滚滚而下,将玉棺掩埋了进去。他正欲离开,忽地见不远处有一个织锦物,还当是落了什么,过去捡了一看,发现是一只芥子空间。

嗯是丧葬费。

合理。

秋意泊将锦囊状的芥子空间收下了,他正缺这个,在心中感谢了一番这位无名剑修前辈后就飞回了山洞处,见那一团五彩斑斓的灰已经换了方向,便道“醒了”

“我还活着”里头的小孩喃喃自语,不过听见人声他还是心中大定,转过头来一看,猛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声“鬼啊”

话音未落,人又昏过去了。

秋意泊“”

他这辈子就没遭受过几次这种奇耻大辱他这个身体虽然不是俊美到了惨绝人寰,但也和鬼搭不上边吧啊这小破孩子会不会说话他拼死救他,他还敢骂他是鬼还敢昏过去

这还有没有天理

秋意泊啧了一声,抹了一把脸,看着手上的血迹,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好像也不能怪这个小孩儿,他这不是被剑意震得七窍流血嘛,衣服上也有不少血迹嗯,落到山崖点东西,就看见个穿白衣服的七窍流血连身上都是血的男的不能怪他。

换了秋意泊他自己,也至少得嚎两声。

秋意泊掐了个清尘咒,将身上血迹清理干净了,亏得现在修为低,不然这些血迹都不在清尘咒的有效范围内。他将小孩儿带了上去,做了这么一件善事,他必然要把逼格拉满,嗯这里风挺大的,衣袂翻飞达成

他缓缓升向了高空,飘然从容地落在了索桥之上,铁索叮咚,两岸之人一时为那风华所摄,只静静地看着,一二个呼吸后才有人反应过来,凡人们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仙人啊”

“仙长”

秋意泊已经开始后悔了。

修士们反应比凡人快一点“前辈可安好”

秋意泊脚尖一点,便将那小破孩带回了他母亲所在的那一头,那妇人接了自己孩子,喜极而泣,不敢置信地抱紧了小孩儿,又连忙摸他的呼吸,翻看他身上的伤势,见他身上只有一些擦伤,更是止不住地与秋意泊叩头“仙长大恩大德,小妇人没齿难忘天儿啊天儿啊天儿没事仙长大恩大德来世小妇人结草衔环,也要报仙长大恩”

秋意泊送出一道灵气推着那妇人起身“好生照顾孩子。”

妇人连连点头,被其他人拉着往后面去了,方才与秋意泊搭话的那筑基修士又道“前辈,可曾受伤方才见罡风起,我等实在是为前辈担忧啊”

“无妨。”秋意泊道“受了些轻伤而已。”

众人听他说没事,这才又松了口气,秋意泊与那几个修士聊了两句,正打算离去,却忽地见那妇人又冲了出来,扬声而问“仙长仙长请留步不知仙长姓名道号,小妇人要为仙长立长生牌位”

秋意泊心道你往上写长生两个字就是了,转而温和地道“不必如此费事,告辞。”

说罢,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赶紧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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