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地步。
秋意泊反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乃是广陵城主,绝弦真君。”黑衣青年说罢,将锦匣恭敬地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后就告退了。秋意泊一手一抬,锦匣便被凌空打开了,里头装着几本帖子,秋意泊瞧了一眼,帖子飞入了他的掌中,“没什么事儿……哎?这绝弦真君当真是个妙人。”
秋意泊轻笑着将帖子分给了金虹道君一起看,金虹道君扫了一眼也笑了起来,赞道:“确实知情识趣。”
他们拿到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什么道统法诀,而是一沓介绍道界情况的资料。秋意泊手中拿的是有关于魔煞之气的调查,金虹道君手中的是广陵城的地图,至于另外几本帖子写得也很清楚,是有关于问虚道界的宗门、势力分布,道界地图等物。
有了这几本帖子,只要里面说的不全是假话,也够秋意泊和金虹道君在这个道界里浪了。
秋意泊扫了一眼,关于魔煞之气果然与那位真君说的差不多,还增添了一些地图标识,上面写了某处魔域内有什么品阶的尸妖,秋意泊记了下来,又换了一本帖子,刚看了一眼就忽地喷笑出声,他指着帖子上一处道:“这帖子绝不是那位真君自己整理的。”
金虹道君凑过来看,一看也没忍住,这本帖子是有关于广陵城特色的,风景、美食都一一注明,让他们两笑的是在城西的烟花柳巷那一道,上面特意用红笔标注了一行字:此处污秽,还请慎入。
言下之意,有脏病,推荐别去。
但是城东标注的烟花柳巷就没有这一行红字。
秋意泊对着金虹道君那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呦,瞧着城东应该不错,师叔要不要去享受一番,寻个人双修?这样多的人,想必出绝色概率不小。”
金虹道君含笑道:“那我为何不寻漱玉?”
秋意泊:“……?不是,你和漱玉师叔真有一腿?!”
金虹道君微微一笑,并不否认,秋意泊一脸目瞪口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金虹道君道:“与我有过一夜露水的人很多,长生难道还要一一知晓不成?”
秋意泊倾身过去:“哎,不是这个意思,师叔你跟我说说呗,合欢道道统真的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吗?”
金虹道君想了想,“与我无用。”
秋意泊了无生趣地应了一声,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估计就是金虹师叔那会儿渡劫期死活突破不了,就试试双修呗。反正漱玉师叔也不在乎床上多一个,金虹师叔也不介意——话又说回来,若不是真的被磨砺到了绝望的地步,谁又会轻易拿自己的血脉、挚友去证道呢?
金虹道君微微挑眉:“怎么?长生还想修炼不成?”
秋意泊托着腮说:“还不是为了阿浓,你看,我和阿浓本就是一个人,我如今都感觉要摸到合道边缘了,他还在大乘,我出门你也知道,容易遇到点事儿,他么和我一个性子,一日两日的还好,时间长了也不耐烦受人掣肘,我这不寻思着要不我给他多采补采补,让他早日阳神了也好啊。”
“你与他是同一人,还不耐烦受自个儿的管束?”金虹道君也听得饶有兴致:“他爱你,譬如你爱他,为何不愿?”
“那我就是这么一个人。”秋意泊很坦然地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要是我是阿浓,我也不耐烦我自己天天管着我。师叔如今你进了阳神,应该也明白,阳神与大乘之间天壤之别,我师祖……”
秋意泊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起来孤舟道君已经不在了,这才接着道:“就拿我师祖举例,我师祖很厉害吧?大乘无敌,可他若如今还是大乘,遇上我这般的阳神,我可以说他连我一片衣袖都沾不到就得被我摁死。”
金虹道君想了想,突然道:“夸张了些?”
秋意泊摸了摸鼻子:“……那衣袖估计还是要被砍掉的。”
但除了沾不到衣袖之外,其他都是真的。秋意泊擅于掌控天机,又善法宝,若孤舟道君只有大乘境界,无论他的剑意有多厉害,都会被秋意泊不是那么轻描淡写的摁死。
“阿浓若是能有阳神境界,他出门游历,我多少也放心些。”秋意泊接着道。
金虹道君轻笑了起来:“话虽然糙,理却不糙。”
“你没有问问他?”
秋意泊撇了撇嘴:“我看他一点说的意思都没有,我也就没追问下去了,管太多了惹他心烦。”
金虹道君摇了摇头说:“情爱小道。”
“智者不入爱河。”秋意泊收敛了一丝笑意,他侧目看向了窗外,见窗外人声鼎沸,摩肩擦踵,不由又轻笑道:“师叔,阿浓不光是我道侣,他也是我自己,你这么说,俗了。”
金虹道君扬眉:“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算了,不提他了。”秋意泊捏着帖子:“上面说我们这条街走到底有个小吃铺子,里头的奶酥一绝,师叔要不要试试?”
“我就不去了。”金虹道君道:“我等你带回来与我尝便是。”
秋意泊一口应下了,高高兴兴地下楼去了。金虹道君倚在窗口,见他轻松的背影,心道他果然不懂太上忘情这种道统,谁见了秋长生,能猜到他修的其实是与无情道同源的太上忘情道?
可不知为何,他近日也有些觉悟,他能明白为何秋意泊偶尔会提一嘴对道统的迷茫,可日常间却从不放在心上,从未听他说过要为了参悟道统而闭关、游历的说辞——区区道统,又何足一提?
道统的确重要,自小习承宗门,一路修行参悟,谁敢说道统不重要呢?
可一入阳神,他便多少有些明悟了……所为道统,亦不过是人参悟的。
今日之道,亦不过是在走他人之道罢了。
***
另一头,秋意泊是很快乐的带着帖子去找特产的,来都来了,这不得带点土特产回去?而且奶酥这玩意儿他认识的人当中就没有人不爱吃的,连孤舟道君都能吃上两口,他买点回去送人一点错处都没有,送不完自己也能啃两口,这多好?
秋意泊一直把态度搞得很清楚,之前出来游历,那多少是为了修行,如今出来游历,他对外说好听点叫寻找突破合道的机缘,说实话就是他就是出来玩的!
笑死,他才多少岁啊!进阳神才多少年啊?!这都辛辛苦苦修炼到阳神这个境界了,还要卷?卷成天下最年轻的合道有啥好处吗?天道给成就奖励吗?那明显没有啊!
反过来说,如果一心想着卷成合道,等真的合道了,
欲-望是没有终点的,沉沦于满足欲-望之人,终将为欲-望所吞噬。
其实在客栈楼上看看,这广陵城中人已经多得让人咋舌了,等真的下了楼,挤进人群了,秋意泊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少——他贴着墙走,都快被人给挤死了!
秋意泊心中默念了两句‘我没有道德’,然后撑开了一个隔离禁制,隔得不多,就隔开了周身两掌的宽度,虽然距离他的心理安全范围还有点距离,但这个情况下也不能要求太多。
周围的人因为他陡然撑开了屏障,不由怒目而视,见是个眉目风流至极的年轻人,很多人看了两眼就不吭声了。
有时候美貌也是一个很好的实力的象征。
能顶着这般的容貌出门,不易容,不掩面,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走,也说明了此人的实力如何。
而此间绝大多数人,活着就不容易了,更不想招惹麻烦。
秋意泊见太阳太烈,还有点想撑个伞,可惜他不是那么没有道德,只好遗憾作罢,好不容易人挤人到了街尾,就见到那家名为周记点心的铺子门口那人至少排队排了半条街。
点心铺子非常大,乍一眼看去至少比他们住的那个客栈还要大,但架不住人多啊!
或许是他站着不动太碍事了,有人不耐烦地道:“走不走!别挡路!”
秋意泊:“……”
来都来了,那怎么办?
……来旅游,不就是这么冤种的吗?!
秋意泊决定这个队伍他排了!
秋意泊在这里硬生生等了一个半时辰,才终于轮到他进了点心铺,一进门,门口一小厮就提着一包点心怼到了他的面前,说:“三个下品灵石!”
秋意泊一愣:“不能挑的吗?”
“就三个下品灵石还挑什么挑?”小厮的语气不太好:“想挑的话去买正价的点心啊!”
秋意泊:“劳烦,正价的点心在哪买?”
小厮也是一愣,随即指着一旁的楼梯道:“上去就是……那你排什么队啊?”
秋意泊还想说什么,就听身后的人催促道:“前面的你买不买?别耽搁大家的时间啊!”
“小哥,他不买我买!真是的,周记铺子这么便宜的点心就是来做善事的,怎么还有人挑三拣四啊!”
“就是!”
秋意泊没有什么道德心,当即掏出了三个下品灵石:“谁说我不买?我买!”
那小厮也没料到秋意泊能要,傻愣愣地递了过去,秋意泊提着点心就往楼上走,一上楼,那就是另外一幅景象——窗几明净,清幽雅致,就秋意泊这一抬头,甚至都没有看见一张椅子和桌子,入目的第一眼,就是一副极其烂漫的牡丹图。
有个小厮自屏风后绕了出来:“前辈,里面请。”
秋意泊道:“有雅间吗?”
小厮恭敬地道:“前辈想是第一次来,我周记二楼只有雅间,不设堂坐。”
秋意泊悟了,顿时觉得这个周记还怪会做生意的,一楼是便宜大碗,二楼是专割韭菜,不过他也乐意花钱买个服务,就跟着进了雅间。果不其然,如他所料,那小厮送上来的菜单都是玉雕的!这还不止,上面的点心那都是用各色的宝石削成薄片给镶嵌出来的,就这么一本菜单,价值都不知道几何。
秋意泊不是没见过好的,也不是没用过高科技的,更不是没有好的,但是这么奢侈的玩意儿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不是,真有人拿玉做菜单,宝石镶嵌菜品啊?啊?!
不过讲道理,秋意泊震惊过后还是觉得挺好的,一般也没有人会特别反感这种奢侈体验,他也不客气,将菜单从头到尾点了一遍。小厮那叫一个轻声细语,气定神闲,听他这般说,半点都没有震惊之色,只问了他一遍确定要这么点,就拿着菜单下去了。
不多时,就有人送了点心来,他们送来的不是盘子,而是一个点心架子,四面都是镂空的,一层一层地摆着,里头的架子还是可以转动的,秋意泊以为自己点了不少,安心等着,没想到送来两个点心架子就告诉他点心上齐了,然后还奉送了一壶清茶一碟果盘用来解腻。
秋意泊看了看,不自觉地数了一下,这点心加起来也没二十个,大多都是一口一个的量,确实和他点的品种一致——哪有点心铺子一种点心就给一个的啊?!
秋意泊道:“把菜单给我。”
“是。”小厮又将那本玉制的菜单送了上来,秋意泊又扫了一眼,确定价格——是一个离谱的价格,一块点心要价基本在十个上品灵石,最贵的要二十五个灵石。
好家伙。
秋意泊敢说自己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贵的点心。
他随意捡了一个尝了一口,豆沙细密,奶味浓郁,酥软可人——但是这玩意儿要十个上品灵石?
他又尝了一口,确定里面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材料,就是很普通的食材,顶多就是品质好了点,跟天材地宝那是完全挂不上钩。
他这是……被噶韭菜了吗?
秋意泊恍恍惚惚地想:那……也不是不行,毕竟他也不差这个钱,人家服务态度好啊,就当是服务费了吧……
另一边在想:不是,这家店收我这么贵的价格,东家给我跪下叫爹了吗?
“这位前辈,此话就有些过了。”忽地有人道。
秋意泊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当心把话说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