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乃是杀人之夜。
血华真君在酒室等着,泊意秋则是去见了金虹真君,既然他能见到,说明秋意泊已经将他说服了……或者说忽悠着他信了。
“真君,请。”泊意秋道。
“劳少君相迎。”金虹真君款款而来,微微一笑,挑帘入内。泊意秋跟了进去,转而打开了酒室的禁制,可他却没有进到血华真君与金虹真君会面之处,而是就在门外等着。
这是他在城中买下的一间铺子,开玩笑,自己要整个一线城市出来,怎么可能不提前买房?他还是东家,这便宜不赚王八蛋。
他地皮多,这一点从未瞒着谁,但他不可能亲自打理,绝大部分都租了出去,如今百年已过,其中真真假假,又有谁能知道哪家才是他的呢?
血华真君见金虹真君果然前来,眼前男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若非泊意秋告知,她也想不出来他居然是这般的角色。
可仔细想想师兄血雾真君,他不也是这样吗?
“可是血华道友?”金虹真君坐了下来,鹅黄色的长衫在他身上并不显得柔媚,反而更显温和:“为我一己之私劳动道友,是我的不是。”
血华真君以团扇掩去了半张面容,妩媚的轮廓在丝质的扇面下若隐若现:“倒也不必这般客气,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好。”金虹真君颔首。
血华真君道:“何时要?”
“越快越好。”金虹真君微笑道:“城中元婴,我不管是何人,我只要三九元婴。”
血华真君一愣,“哦?若我抓到你王家弟子,你也舍得?”
“为何不舍?”金虹真君道:“五指也有长短。”
血华真君沉默了一瞬:“也罢,既然如此,明日我便……”
正在商议之间,忽地酒室外传来了一声巨响,天摇地动之间一肃穆老者面色漆黑,他看着泊意秋,毫不犹豫伸手便与抓他,泊意秋与他之间境界差距过大,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便被他抓入手中,可下一瞬间,泊意秋便气息全无,透露歪到了一侧,竟然是气绝身亡了!
血河真君怔了怔,他抓泊意秋是因为泊意秋贸然来举告血华真君叛门,他收到线报尾随而来,没想到居然在此处见到了泊意秋,比起泊意秋而言,他自然更相信血华,抓起来也是想好好盘问一番,哪想到泊意秋一声不吭就死了?他下意识要抓泊意秋的元婴,却听一声惊呼:“师兄?你怎会在此处?”
血华真君看着他手中气息全无的泊意秋:“你杀了痴梦?!”
血河真君见她与金虹真君对坐,也冷然道:“血华,你果然在此!”
那泊意秋为何会在此处?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他便打算先将血华真君带回再分说其他!血华真君目眦欲裂,扑了上来:“痴梦的元婴呢?你将他元婴也涅灭了?!”
血河真君拂袖将她推开,扔了泊痴梦的尸骸,反手又锁住了她的手臂:“胡闹!与我回去!”
“我胡闹什么?”血华真君恨恨地看着血河真君:“你居然抬手就杀了痴梦!痴梦又做错了什么!你问也不问就要杀他!”
她和痴梦与金虹真君达成交易确实不对,可说穿了也不过是金虹真君想要二十七条元婴,他自己不方便出手才托到她这儿罢了,她和痴梦也是为了血凌能早点养好伤,血河真君见面不由分说先杀了痴梦?就为了这点事?!
金虹真君只当是秋意泊算无遗策,知道今日危险,换了个化身前来。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骸,不过一瞬,便有一缕异色陡然划过眼中。
居然……不是化身?
……此人居然杀了秋意泊?!
危险的光转瞬即过,金虹真君挑眉,悠然地道:“血华道友,可要助你一臂之力?”
血河真君眯了眯眼睛:“金虹道友,此事乃我望来城内务,还望你不要插手!你若是不识好歹,就不要怪老夫了!”
金虹真君自来到望来城就是个大麻烦。
他今日见了血华,又有泊痴梦作伴,想来也是知道了一些内情,若是今日无法将他解决,恐怕日后还会有大麻烦。
血华真君陡然被血河真君放开:“此事回去再与你算账,泊痴梦死有余辜,先与我先杀了金虹。”
金虹真君忽然就不太明白秋意泊了,秋意泊就这么简简单单死了?死得这么轻易?这么了无生息?他家中那具化身,现在恐怕也已经了无生息了吧?
他难得将一人引为知己,白天还与他言笑晏晏,与他分割利益,眨眼之间,便阴阳两隔了?
他还记得他白日眼中的狡黠与通透。
他有算到他今日毙命于此吗?
金虹真君陡然出手攻向了血河真君,血河真君见状立即与他缠斗了起来,血华真君则是趁机扑到了泊意秋身上,她查看着他的元婴,他的经脉,几乎是颤抖着摸着他脉搏,丹田之中四分五裂,识海之内一片死寂,他是真的死了。
血华真君几乎是凄厉的惨叫了一声,加入了战局。
***
另一侧,城主府。
泊意秋侍奉在血雾真君左右,今日不为其他,只为稳住血雾真君。一打二,或者二打一,金虹真君都还有胜利的希望,若是血雾真君也加入战局,恐怕是不好。
他有利用金虹之心,却没有要他死的意思。
然而真君之战撼天动地,只不过一瞬间,血雾真君便抬起了头,看向了夜空之中:“有人动手了。”
泊意秋也跟着看了过去:“师傅可要去看看?”
“我为何要去?”血雾真君淡淡地道:“血河去了,我便不用去了。”
他见泊意秋难得眼中有些茫然,便解释道:“今日便是血河与金虹一战,金虹此人手段颇为强硬,他既然亲自来了望来城,我便没有放他回去的意思。”
“你境界尚低,此事便没有告知于你。”血雾真君微微动了动嘴唇,说出了他的计划:“今日之后,我望来城再无忧患。”
“师傅是想拿金虹真君做保?”泊意秋问道。
血雾真君颔首,他看着夜空,远处金光漫天:“若是如此,是最好的……你此前不也是这般想的吗?”
泊意秋:“师傅知道?”
“自然知道。”血雾真君轻笑道:“你可知你有一点不好?”
“还请师傅指教。”泊意秋道。
血雾真君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你太着急了,痴梦。你一切都做得很好,我很多时候都以为你能接着忍下去,如今门派一切都好,一切都按照你的规划在往前进行着,你为何还是不满足呢?你若是能忍下去,宗主之位乃至宗门的一切都是你的。”
“那秋意泊一来,你就急了,痴梦。”血雾真君道:“我本以为你并非寻常之辈,如今看来,仍旧是一 痴人耳……自古美人乡,英雄冢,也怪不得你。”
泊意秋骇然变色:“师傅你都知道?”
“自然知道。”血雾真君慢慢地道:“你与我来,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泊意秋道:“但我还有一事不满。”
“何事?且说说看。”血雾真君道。
泊意秋厌烦地说:“我不满之事有许多,但如今唯一的不满就是既然师傅都知道,为何还要把金虹真君与血河师叔交战定在城中?您可知道真君之战毁天灭地,这一仗下来望来城还能留有多少?您知道修缮抚恤要有多少灵石吗?城中大阵若是动摇,鹿野林虎视眈眈已久,顷刻之间望来城便要覆灭!”
血雾真君轻笑道:“不会的,血河自然会将人引到城外,怎么会在城中打?你当真君是这么好做的?”
城中凡人众多,杀一二无妨,金虹在渡劫巅峰待了这么许久,两人现下要是真的在城中打一架,这因果缠身,哪里还能问道大乘?血河倒是无妨,只是城中乃是宗门一手所建,打了可都折的是自己的,故而两人是必然是要去城外的。
血华应该也在,二人联手对上金虹,绝无问题。
泊意秋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你为何还要问这些?”血雾真君好奇地道。
泊意秋答道:“师傅现在没打算杀我,说明一会儿也没打算杀,那回头这抚恤修缮不还得我来?”
血雾真君摇头叹道:“你看东西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