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都是现成的,衣服也是现成的,一个下午就做好了。
翌日秋澜和醒来,眠鹤说十九郎君院子里送来的朝服,秋澜和便有心试一试,结果一抖衣料,他就有些惊讶——比想象中轻很多。
他轻抚了一眼,问道:“还有呢?”
眠鹤硬着头皮道:“两位郎君道大人只管穿上试试就是了。”
天太热,秋澜和亵衣穿的是纱料,他微微皱眉,但本着对秋意泊他们两的信任也得试试,不想官服一上身,他便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贴在皮肉上的料子跟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没两样,还有一股清淡的薄荷香气,他伸手欲要整理一番,却在领口摸到了什么,扯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居然还垫了两层布料。
那两层短薄的布料翻上来,恰好形成了层叠的模样,眠鹤忍着笑道:“郎君说了,这叫假领,袖口也有,总也不能有人来翻您的袖口,外头看着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秋澜和试了试,还真是。
他笑着摇了摇头,挂上了腰带玉佩,出门上朝去了。
“如何?”秋意泊懒洋洋地问道。
眠鹤是特意来回禀的:“大人很是喜欢,已经穿着上朝了。”
秋意泊不禁有些愉悦之感,他和泊意秋废了那么大的功夫,自然是希望秋澜和能喜欢、能用得上的。那金丝缎是双层的,他和泊意秋都熬了一晚上,才将金丝绒里面的一层的丝线一根根的换成了冰蚕丝,又特意调了个凉感药水,这才成了那一件朝服。
不能动用灵力,一切都变得繁琐了起来,还好手艺还在,不然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两人皆是轻笑,能解决就好。
***
燕京城里也热闹了起来,当今圣上要去渭河避暑可不是一件小事,随行的官员家中自然也要准备一二,一来二去之下带动了整个燕京的商业,本就有些稀缺的消暑的药材、茶、冰块都一售而空。
秋澜和自然不会让秋意泊他们操心这些,他们两个只要保证自己能准时上车就行了。
那一日天还未亮,秋意泊和泊意秋就被人叫醒送上了马车,马车算不上太宽敞,但确实也不算是如何狭隘了,冰盆卧榻一应俱全,听说等出了燕京就能换成船,四舍五入之下也就是一天的功夫,两人还算能忍耐。
泽帝于最大的那一乘马车上,他的马车宛若一个小型的起居室,秋澜和、赵阁老在车中伴驾。泽帝手中拿着奏折递给了秋澜和,示意他和赵阁老传看,他沉声道:“今年恐怕不容易,要早做准备才是。”
燕京地处江南还这般热,再往南边去还不知道如何,大旱恐怕是免不了了,时下作物大多是一年一收,夏季正是生长之时,遇上大旱,减产是必然的……此后的秋冬才是大问题,夏秋总有些野菜蔬果用于充饥,到了冬日呢?
更何况还有一句老话在: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虽说此时还未收到某地大旱的奏折,却也要早做准备。
秋澜和看完了奏章,转手递给了赵阁老,赵阁老一目十行的看完,他乃是两朝老臣,赈灾见得多了,其中的门道自然也心知肚明,他道:“确实是如此,临安府、里河府隐隐都有些预兆了……秋相公,这次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自秋澜和入阁拜相,户部大权仍旧在秋澜和手中,谁不知道户部尚书是他的嫡系?陛下对这一点心知肚明,甚至可以说是他授意秋澜和抓紧户部大权不放的。
秋澜和稳稳地道:“赵相公还请放心,这两岁收成不错,这点还是拿的出来的。”
泽帝听他胸有成竹,心中也不禁满意了起来:“那就先看着,等到了渭河就着手此事。”
两人纷纷应喏,谈完了政事,车内的气氛便轻松了起来,赵阁老笑道:“老臣还要多谢陛下宽宏,将老臣带上了,否则老臣就要想办法告假两天躲一躲了。”
泽帝也笑:“不瞒爱卿,朕几日上朝也是心惊胆战,生怕哪位受不住就倒下了,御医日日都在殿后等着,秋相公倒是看着还好,秋相公可是有什么避暑良方?”
秋澜和端坐,温和儒雅:“全赖陛下宽宥,才叫我等不畏暑热。”
泽帝眉目一动,何尝听不出来秋澜和在敷衍他,却又不好当场就发作了。
赵阁老笑着摇了摇头,善意地调侃道:“说来,还未恭喜秋相公,听说这次秋相公还带了两位家眷来?怎么,秋相公总算是想通了?”
“哦?秋相公还带了家眷来?”泽帝跟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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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澜和答道:“赵相公玩笑了,我带了我两个不成器的侄子来……”
“是秋十九郎与秋二十郎?”泽帝打断道。
“自然是他们。”
赵阁老有些惊讶,好似有大半年没听说过这两人了,比起起初闹得沸沸扬扬,两人浑然跟消失了一般,也未曾听说过他们与谁交际,更未听说他们出现在何处。
秋澜和眼中泛出了一些笑意:“我那两个侄子,实在是不成器,竟然在我家中躲懒一躲便是大半年,足不出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两个侄女。”
赵阁老听罢摇头道:“大好年华,良才美玉……错失矣!秋相公,你该管教管教他们,不好废了去。”
秋澜和十分赞同地颔首道:“赵相公说的在理,但我那两个侄子实在是……他们父亲也在外远游,不大爱管教他们……哎,不提了吧,改日我上门向赵相公取取经。”
赵阁老当年可是三元及第,一路科举上来的,如今到这把岁数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赵家几位郎君也都是由科举入仕。赵阁老被捧了捧得意处,面上也露出一些笑意来,正打算说些什么,忽地听见外头一声巨响,在座三人皆是一阵,外面侍卫更是层层将马车包围:“护驾——!”
秋意泊两人也听见了这声响,才出燕京,又有人行刺?不至于吧?
泽帝失败到了这个地步?
一行人马都严阵以待,却不见什么人来行刺,为首禁卫军头领一挥手:“去看看!”
“是!”几名禁卫军应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迈出脚步,却见旁边破庙中走出了一位老道,那老道眉目皆白,脸却圆润光洁,身穿黄色道袍,手持拂尘,颇为仙风道骨。
那老道一拂拂尘,道:“老道惊扰尊驾了。”
禁卫军脸色都不太好,圣驾出行,一路自然是要清道的,这老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居然无人知晓。
老道微微一笑,声若洪钟:“尊驾到此,正合紫气东来,老道受天尊指引,来为尊驾算上一卦!”
他伸手一指天空,众人随即望去,天空中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来了一抹紫色轻烟,更有霞光映照,美不胜收。
禁卫军一怔,这样的事他不敢私做主张。
泽帝听禁卫军禀报了老道一事,正想问个究竟,却听有人道:“道长,我也对《老子》有所感触,不知可有幸听道长诵一诵道德经?”
方才还仙风道骨的老道沉默了下去。
秋意泊扬声道:“我先给您起个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老道还是沉默。
泊意秋含笑道:“道长恐怕是一时忘记了,来道长,不如我们来诵《妙法莲华经》如何?我给您起个头?”
老道:“……”
泊意秋挑了帘子,又问道:“为难道长了,那您看看我的面相?”
“郎君……郎君自然是大富大贵的面相!有一飞冲天之相!”那老道一眼便看见了泊意秋,无他,座驾之中第二醒目的便是秋澜和的车架了。
秋意泊放下了车帘,泊意秋轻笑道:“现在怎么办?人家说的好像也没错?”
要是说人家说错了,岂不是咒自己会陨落?修仙嘛,自然是冲着飞升去的。
方才两人也是实在无聊,这才挑了帘子看看是哪位同道,哪想到帘子一开,倒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硫磺的味道。
好家伙,是江湖骗子。还是个厉害的骗子,起手就是冲着国师的位置来的。
秋意泊也支着脸笑道:“我怎么知道?完球了,又闯祸了。”
没能揭穿对方,自然就是不敬了。
此时在圣驾上的泽帝、秋澜和、赵阁老三人面面相觑。
赵阁老道:“此乃妖道,陛下务必逐之!”
谁不知道秋十九郎秋、二十郎是名满燕京的纨绔啊?!《老子》虽不在四书五经之中,但好歹也是道家经典之一,随便寻个秀才都能将《老子》背个滚瓜烂熟,连秋家那两个纨绔都能背两句,这个老道居然接不上?可不就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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