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他已经把彭加丝兰海湾的位置详细告诉了明军,按照他的法子应该能很快找到地方才是。
“算了,别管这些,我们还是尽快会月港吧。”
李锦回头看了眼逐渐远去的水师战船,说了句。
很快,两条大福船就挂起风帆,借着风力向大明驶去。
而此时的邓子龙座船上,他已经召集了手下将官,研究该采取何种行动。
毕竟,他们擅自行动的话,必须一并和情报送回,让水师提督俞大猷得知。
“回大明搬兵已经来不及了,不如直接联系吕宋岛上那些部族首领,让他们召集军队随我们作战。”
有将官说道:"我记得,用我们的印信,是可以从朝贡国调动一些兵马的。"
听到他的话,邓子龙低头略微思索就轻轻摇头。
此时明朝在传统朝贡范围内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在条件允许下,即便是哨官这种下级武官,也可以手持印信,在朝贡国家中调集军队。
不过,这个印信,可不是说的他们身上的那些证明武官身份的东西,如令牌好印信一类的东西,而是军令旗牌,也就是调动军队,需要有军令和调兵令牌,也就是过去所谓的虎符。
虎符是我国古代用于传达命令、调兵遣将的兵符,因其形似老虎而得名。
虎符由左右两半组成,各自的铭文完全相同,右半由朝廷保存,左半则发给统领军队的将领,调动军队时,由君主或皇帝派出的使臣将符两半相合,方能调兵。
不过到了大明,已经不讲虎符了,而是凭兵部行文和将官令牌调兵。
如果是在边镇调兵,则需要兵部公文和总兵官的令牌,而在内地行省,只是都指挥使大人的调兵令。
这样的调兵令牌,其实俞大猷手里也有,他的职位可是和都指挥使平级,不受东南各省都指挥使司管辖。
只是可惜,他们出来可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自然不会把调兵令牌交给他。
“大人,要不就用我们的印信试试?
这吕宋所谓的王,都多少年没去过大明,想来对大明给他们立下的规矩也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虽然我们如此行事逾矩,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否则,单凭我们这几条船,根本不可能剿灭林凤集团,攻占玳瑁城。”
另一个将官开口说道。
先前,邓子龙已经把他的意思都告诉了手下众将,他们也知道需要由大明攻占玳瑁城。
虽然不知道这背后有京城那边的操作,只以为是俞大猷的意思,毕竟剿灭林凤海盗集团的功劳可不小。
他们作为军人,自然也是想要立功获赏的,自然要想法设法完成任务。
虽然他们这里有十条战船,但是其中一条蜈蚣船是作为传信工具,联络信息用的。
这边一旦定下来方案,蜈蚣船马上就要起航返回大明,把这里发生的事儿禀报俞大猷得知。
所以,实际上他们能留下来的战船,也只有九条。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征用李锦的两条商船,还是算了吧,他们船上几乎就没多少武备,水手也不过百人,留下对战事没有什么意义。
甚至,为了防备,还要分出人手盯住他们。
对于海商,特别是那些水手,大明水师是时刻保持着警惕的。
要知道,大部分船民,当初其实或多或少都参与过倭寇团伙,谁知道其中哪些人和林凤海盗集团有联系。
到时候要是背后捅上一刀,貌似更危险。
而且,邓子龙其实也收到过消息,那就是海上多少还是和海盗有联系,毕竟他们要跑船,难免不和海盗遭遇。
若是一直给人送买路钱,念及细水长流,海盗一般也不会打劫送钱的海商。
毕竟一旦动手,那就是要死人的。
能白得物资和银子,谁又愿意拼着身家性命去博这一下。
这也成为大明所有海商内部的一个潜规则,那就是交好那些海盗,按时交上买路钱,生意才能做得好,财源广进。
而这样的潜规则,一直持续到明末。
应该说,虽然嘉靖朝的海盗,或者说倭寇很猖獗,但是其实力,终究还是比不过明末大海盗郑芝龙的。
在崇祯元年九月,感受到明朝朝廷的一番诚意后,郑芝龙表示以“剪除夷寇、剿平诸盗“为己任,归顺了明朝中央政府,诏授为福
建巡抚熊文灿手下的“五虎游击将军“。
于是,郑芝龙坐镇闽海,为明廷守备沿海以防海盗、倭寇和荷兰人进攻时,所率部众就达三万余人,各类战船千余艘。
别以为汪直、徐海这些大倭寇实力是不是比郑芝龙还强大,都有好几万人的规模,这个数字其实是虚的。
因为,十万之众的数字,包含不少依附在他们羽翼下的倭寇团伙,他们名义上听从命令,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各自为政。
而其中实力最强大的倭寇也就是汪直,手下真正的嫡系也不过三万人,和郑芝龙实力在伯仲之间。
不过,郑芝龙的舰队战斗力更强。
都知道,倭寇擅长陆战而不擅长海战,汪直、徐海肆掠的时候,正是东南沿海海防空虚的时候。
若是当时俞大猷能够整顿浙江卫所水师,御倭寇于海上,倭乱也未必会那样蔓延整个大明沿海。
而郑芝龙的时代,其部下已经彻底蜕变成海盗集团,强于海战,陆战对上疲弱的卫所兵,战力也是不俗,但也就那样。
所以,郑成功那会儿,带着数万军队,依旧被满汉八旗轻易击败。
也就是仗着战船炮火的犀利,才能让郑家偏安一隅,勉强守住台湾。
至于收复台湾,好吧,那是因为破釜沉舟没了退路,二就是岛上荷兰人太少,在那个信息传递慢和交通限制的年代,慢慢磨死他们。
而郑家能打造出这样的海盗集团,靠的可不是自己走私经商赚取财富,也包括其他海商送上的买路钱。
要知道,那时候郑芝龙给每条海船开出的保护费高达三千两银子,只要给银子,就可以获得他的令旗。
有了令旗,商船就可以横行在东亚海域而不用担心被海盗打劫。
甚至,就连当时的“海上马车夫”荷兰,为了商船在东亚海面上的平安,也得掏银子从郑芝龙手里买令旗。
有了大笔银钱的收入,让郑家在明末成为东南沿海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靠的可不是明廷封的官职,而是手下已经膨胀到十万规模的水师船队。
而获得这一切的根源,则是史书上记载很少的料罗湾海战。
此战,郑芝龙指挥手下几乎所有重炮战船和明廷福建水师参战,而对手则是国力蒸蒸日上的荷兰舰队和刘香海盗集团。
料罗湾海战是一次明朝对荷兰殖民者的自卫反击战争,郑芝龙广泛吸取西方海军的先进经验与技术,组建强大的水师,首开东方国家在海战中击败西方殖民国家的先例。
而对比于西方殖民扩张的历史,指挥料罗湾海战的郑芝龙及其郑氏家族正是中国海商势力的代表,海盗出身的他们拥有独立的军队和独立的势力范围,甚至可以直接在海洋上与西方殖民势力交锋。
他们的发迹历史,恰恰是西方无数海商势力发迹历史在中国的翻版,从某种意义上说,郑氏舰队的壮大以及对西方殖民势力的打击,是中国人跳出大陆思维,开拓万里海疆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