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莽应龙无理,内阁作何计较?”
陈太后看完文书,顺手递给旁边的李太后,然后就询问起内阁的意见。
其实在魏广德介绍情况的时候,一旁的李太后就已经着急的不行,毕竟皇位是自己儿子的,要是真让西南丢失江山,这算谁的?
所以接过文书,听到陈太后的问话后,她来不及看手中文书,眼睛已经盯向魏广德,等待给出答案。
“其实在看到锦衣卫情报前,臣等根据从兵部获得的来自西南的文书,已经对边地各宣慰司的情况有了猜测。”
魏广德也不隐瞒,当初其实多少向她们已经透露过一些,所以直接说出他们的打算。
“留下李成梁在京城,当初也是为了防备在西南方向用兵,朝中不能没有能征惯战的将领。
所以臣等认为,既然东吁王朝穷兵黩武,肆意欺凌周边宣慰,朝廷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一是朝廷向云南巡抚下文,要其尽快查明缅甸等地实情,让各慰上报。
若是莽应龙真做了这等骇人之事,当自缚到云南巡抚处受罚,朝廷则可恢复国初制定的三宣六慰统治当地的惯例。
若是莽应龙抗拒朝廷命令,则应由右军都督府左都督李成梁率西南大军平定莽应龙叛乱。”
魏广德直接把东吁王朝的扩张行为定性为叛乱,肆意攻打周围大明册封的宣慰司,俨然就是叛乱无疑了。
“让李成梁去西南。”
陈太后只是低声重复一句,随即目光看向张居正,“首辅大人看法也是如此吗?”
“回太后,臣看法和魏阁老一样。
如今莽应龙连年攻伐,已经强占了周边许多土地,实力已经很强,朝廷召他去昆明,怕是不会缚手就擒。
臣等以为,为了西南百姓安宁,朝廷还是要努力争取一下,尽量不动刀兵。
但是就莽应龙做派,貌似不是懂礼数之人,否则也不会连续对木邦、车里等慰司用兵,甚至两度对暹罗出兵,直到攻破对方王城,俘虏暹罗国主。
就如今所知情况,朝廷威仪在西南已经荡然无存,现在莽应龙还在督兵攻打老挝宣慰司,朝廷应当果断制止,重新竖立朝廷权威。
让西南各族罢兵休战,沐浴我皇天恩。”
张居正的态度,如果说放在以前,或许他还会对云南以外的事儿不管不问,可是在魏广德的影响下,特别是说出失地两千里后,他这个内阁首辅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既然魏广德已经有了准备,那就按照魏广德的计划行事好了,左右也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反正此事主导是魏广德,有差错朝臣弹劾的也是他。
陈太后目光转向吕调阳时,吕调阳也是点头表示认可。
“既然内阁已经决意干预西南局势,就应做好万全准备。
李成梁那里,让他尽快向西南各都司下文,清点兵马进行训练,以备周全。”
陈太后其实在看到东吁王朝四处攻城掠地后就知道,此战怕是不可避免。
既然内阁已经有了计划,那就让内阁去做吧。
这一百多年来,朝局都是内阁在操作,不管是内政还是对外战事,她就不去瞎操心了。
不过转头,陈太后就开始训斥起刘守有来。
“宫中将锦衣卫指挥
大权交到你手上,锦衣卫职责是什么,居然此前完全不知边疆局势.”
其实,在此以前,后宫是绝对没法干涉内阁、锦衣卫职权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同,皇帝年幼,才给了她们插手的机会。
但是这一插手,锦衣卫的问题也就暴露出来,对于整个京城或许还算监控的好,对大明十三省,或许也算有相当的监察能力,但是对边疆地区显然就缺乏监察了。
对于陈太后的训斥,刘守有只能低头认下。
显然,陈太后多少也是受到民间影响,以为锦衣卫就是个无所不能的机构,要负责刺探全国的军政情报,帮助皇帝了解地方军政主官的工作。
实际上,锦衣卫虽然名声显赫,但是职权还真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不管怎么说,锦衣卫专司其实还是护卫皇帝,专职擎执卤簿、仪仗及驾前宣召官员等责任。
锦衣卫虽然秘密监察百官,但也是以京城官员居多。
对地方上的监控,也是以设置卫所的州府为主,根本不可能向全国铺开情报网络。
因为锦衣卫直属皇帝,所以才被派去执行间谍任务,不过目标也多是向北方蒙古草原派出人手,谁叫明朝大多数皇帝都把北方势力视为心腹大患。
虽然明初,锦衣卫参与了平定云南、安南等地的战事,但也多是受皇帝的命令秘密行事。
万历中期援朝战争中,锦衣卫成功完成对倭国的谍报任务,那也是万历皇帝专门下令。
可以说,锦衣卫这个谍报机构所有对外行动,并不是惯例,而是奉命行事。
若不是之前魏广德找过去,又在宫中报备,刘守有是真不敢答应魏广德的要求,向国外派出人手打探消息的。
出了慈庆宫返回内阁,进了大门就得到书吏禀报,右军都督府左都督李成梁已经到了,正在等候。
“善贷,李成梁就由伱去见吧,我回去草拟发云南的文书。”
张居正开口说道。
今日又是铸币又是西南局势,已经耽搁不少时间,值房里还有一大堆奏疏等待他们处理,实在没必要一起去见李成梁。
实际上,这也是文官看不起武将的一个典型事例。
说起来李成梁是右军都督府左都督,朝廷正一品武职,而不管是张居正还是魏广德,和李成梁的品级其实都是一样的。
但是内阁依旧可以对大都督呼来喝去,这就是明显的文武殊途。
若是按制,其实李成梁到了这里,三位阁臣都应该去见的,至少漏个面。
只是张居正和吕调阳,都没打算见他,毕竟又没什么关系。
魏广德点点头,也不推辞,本来事儿就是他引起的。
“去请李都督到我值房来说话。”
魏广德只是对那中书吩咐一声,就径直回到自己值房。
不多时,芦布进来通报,“老爷,李成梁李都督到了。”
“请他进来。”
魏广德此时坐在书案后,抽空看了一份奏疏,正提笔准备票拟。
李成梁进屋,魏广德头也不抬只说了句,“先坐下,芦布,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