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想法写给万恭,让他自己斟酌着行事。
至于他那份奏疏,魏广德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票拟。
犹豫间,魏广德干脆就把奏疏放到一边,暂时不做票拟,准备晚些时候在和张居正、吕调阳商议下,看是否让万恭试行一下,看看效果再说。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张居正派人来请魏广德过去。
魏广德拿起那份万恭的奏疏,迈步走出值房,只是在门口吩咐芦布收拾下值房,已经批示过的奏疏送到中书那边登记,一并送入宫中。
进入首辅值房后,吕调阳先一步过来。
显然,今天他手里没多少奏疏,或者都是比较简单的奏疏,容易批示。
和两人行礼后,魏广德坐在张居正下手左侧,和右侧的吕调阳相向而坐。
寒暄两句后,魏广德就把万恭的奏疏递了上来,说道:“此是河道总理万恭所上奏疏,涉及治黄之事,诸公看看再说吧。”
魏广德不好细说,所以直接把奏疏交给张居正。
张居正翻看一番后,看到并没有魏广德的票拟,还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一般来说,就算拿不定主意,阁臣也会写一份票拟,表达自己的态度,可是这份奏疏魏广德并没有表达,似乎说明他对万恭这份奏疏有些不满。
但是也不对,万恭这个河道总理可是魏广德的老乡,没听说他和万恭有矛盾。
张居正放下心思,仔细看完万恭的奏疏,并没有递给吕调阳,而是低头思索起来。
好一会儿,才察觉貌似自己失态了,是赶紧把奏疏递给吕调阳,让他也看看。
“善贷,你怎么看?”
张居正交出奏疏后,就看向魏广德问道。
“想法很有新意,不过总感觉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魏广德直言道,“他想束水方式冲刷河道中淤积的泥沙,只能说可以冲走一部分,依旧会留下一些,常年累月下来,河道早晚还是会淤堵。
这样的办法,我觉得对于治理黄河,怕是效果不会很大。
束水攻沙还有特别坏的一点,那就是要缩窄水道,若是暴雨之下水量猛增,很容易导致黄河决口,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实际上,现在治理黄河,根本还是在于保黄还是保运,就朝廷来看,自然是希望保住运河畅通,不受黄河侵扰,但实际上却是很难的。”
说道这里,魏广德从袖中抽出自己草拟的公文,递给了张居正,说道:“这是我看了这份奏疏后想到的黄河治理办法,只是一些想法,打算让万恭看看,也不知道是否对治理黄河有用。
毕竟,我没有治过水,对其中利弊不甚明了。
治水的行家,还是只有在工部里找,到时候让他们这些行家看看,或许会对他们有所启发也说不定。”
“哦,我看看。”
张居正其实也不懂治水,他并没有接过这方面
的差事儿,都是交给工部处理。
但是听到魏广德对治黄有些想法,所以他直接拿过魏广德递来的信纸,低头仔细看起来。
两人的对话,一边的吕调阳自然听在耳中。
万恭的奏疏他已经看完了,和魏广德类似的想法,此法能不能行,还真不好说。
“善贷。”
吕调阳对魏广德道。
“和卿兄,有话请说。”
魏广德向吕调阳拱拱手说道。
“万恭既然写了这份奏疏,我想他是有打算试试这个法子的。”
吕调阳开口说道。
“是啊,他上报此法,却只说是听一个秀才的建议,而不说秀才是谁,其实也是想要保护他,让他免得遭受朝廷攻讦。”
魏广德自然也看得出来,这束水之法,实际上万恭应该是持肯定的态度。
如果都不能说服自己,他是断然不会上奏的。
“你先前所说的担忧,我想万大人应该是考虑好了的,只是奏疏中没有详说。”
吕调阳继续说道。
“哦,和卿兄是支持此法试行?”
魏广德听出来了,吕调阳似乎支持万恭试试这束水攻沙之法。
吕调阳点点头笑道:“正如你刚才所说,他是治水的行家,所虑应该比我们深远才是。”
闻言,魏广德做出恍然大悟状点点头,满脸都是极为认同的意思。
“伱这在黄河沿线设置蓄洪区分泄洪水.”
正这时,张居正已经大略看完魏广德的想法,对其中设置蓄洪区似乎有点想法。
魏广德和吕调阳看向张居正时,见他有思索片刻才问道:“你这是参考长江沿岸有多个大小湖泊而想出来的办法吧。
想法虽好,可黄河毕竟不同于长江,那里没有那么多泥沙。
在黄河沿线想要通过湖泊蓄水,怕是一次洪水过后,就不能用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黄河泛滥之时,其实皆是因骤然猛增的雨水之故,若不能想法分流这些水量,所携带泥沙到了下游,可不就危害更大。
我其实也知道,此法早前治理黄河时的分流之法也是类似的考虑,不过他们分流多是在下游分流泄洪,我想的却是在上中游蓄水存水。”
魏广德说出他和之前治黄办法不同的地方,“以我看来,治黄不止要治水,还要治地。
《国语·周语下》灵王二十三年,太子晋谏曰:“古之长民者,不堕山,不崇薮,不防川,不窦泽。夫山,土之聚也;薮,物之归也;川,气之导也;泽,水之钟(聚)也。”
山陕之地不似内陆,虽山川纵横却草茂林密,那里据说光秃秃的,仿若黄土之地,大雨冲刷山地带走泥沙进入黄河,将好好一条大河染上颜色。
我意,既然要治黄,那就从上游开始,先控制水量,蓄水灌溉上游沃土。
中游则沿河种植草木,希望能保护泥土,同时山陕鼓励植树,禁止毁林。
古人尚且知道不堕山,何况今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