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皇帝嘴里的高阁老,自然是高仪高子象,他已经启程,应该距离京城也不远了。
幸得现在运河恢复畅通,一路坐船抵京,也不会那么疲惫,休息两日就可以入阁办差。
出了乾清宫,高拱和张居正一前一后径直回内阁办公,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也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而在清宁宫里,太子朱翊钧也无心看书练字儿,而是双眉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子爷,太子爷,该练字儿了。”
朱翊钧也是这一个多月才开始跟着冯保习字,练字,认识的字儿总共也就那么几十个,看书写信都是不成的。
前段时间冯保献媚,挑了两幅最好的字儿送到乾清宫去,当时隆庆皇帝看后还很满意,就把字儿留下了。
冯保低唤几声,朱翊钧才回过神来。
“冯伴伴,你说父皇这病要什么时候才能好?他还说以后出宫都要带着孤的。”
朱翊钧也关心隆庆皇帝的身体,不过主要是因为之前隆庆皇帝答应以后出宫都会带着他,已经不再把他拘在宫里,哪儿都不能去。
可父皇身体不好,自然就不会出宫。
这个决定,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落实下来。
上次去了趟魏府,沿路看到那么多百姓,朱翊钧感到很是新奇。
从魏府挑好三株人参出来后,朱翊钧还想多在外面街上走走,不过被冯保劝住。
冯保的话很实在,若是第一次出宫就闹出幺蛾子,以后隆庆皇帝那里怕是没以后了。
所以,按捺住躁动的心,小太子跟着乖乖回到宫里,只是看到沿途好玩的东西,叫人过去买了一些回来。
街上这些东西,都是朱翊钧的随机选择的,也不担心有问题,冯保直接就答应下来,让人去买。
“太子爷,皇爷洪福齐天,应该很快就要好起来的,到时候太子爷就可以跟着出宫了。”
冯保乐呵呵的说道,劝慰小太子宽心。
“那就好。”
朱翊钧点点头,虽然眉头没有舒展开,但也不似先前那样哭丧着脸。
不过他这会儿也没心情习字儿,看着冯保准备好的书籍和笔墨纸砚就是摇头,“孤现在不想写字儿,都拿出去吧。”
“太子爷,高首辅可是让太子爷回来好好”
冯保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朱翊钧打断,“孤不喜欢他,他只知道让人教我规矩,记得以前就是这样,现在又多了让我习字。”
听到朱翊钧说出这话,冯保虽然心里高兴,可脸上却是不显,而是继续劝慰道:“太子爷,高首辅其实也是为太子好,他可没别的意思。”
“孤就是不喜欢他。”
小太子依旧倔强的说道,“几次在宫里玩耍,都是因为他向父皇进言,然后让我挨了训斥。”
朱翊钧还是很记仇的,他虽然出不了宫,但是紫禁城这么大,能玩的地方其实也不少,就
包括六科廊和内阁那边,没出紫禁城,他都是能去的。
所以几次被高拱看到,高拱就在见隆庆皇帝的时候提到,然后皇帝就派人把他叫回宫里。
“还是魏师傅好,那会儿在外面碰到他,他还很热心的教孤该怎么玩才好玩儿,他送给孤的礼物也是最让孤满意的。”
说到这里,小太子不由得咂咂嘴。
明朝皇帝其实不需要多高的学识,只需要学会分析和判断即可,所以魏广德一向不认为死板的教学就可以教出好皇帝来。
至于让皇帝勤政爱民,那其实也不是书本上可以教出来的,而是要让他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白了,皇帝的一切决定,都要从大局出发,为大局着想,而不是单凭皇帝的心情和喜好。
而此时回到内阁的高拱叫住张居正,让他和他一起去了他的首辅值房。
虽然心里奇怪,但张居正还是亦步亦趋跟着高拱走进屋里。
“叔大,陛下现在的样子,我觉得我们得为江山社稷考虑,宫里一些东西,咱们还得插手。”
高拱一句话就把张居正吓得小心肝一颤。
宫里的事儿,是外臣能掺和的吗?
但是在高拱的一番解释后,张居正才明白高拱话里的意思。
“首辅大人,你说的那些插画,我觉得收起来也是可以。
不过,这事儿,我们说了不算,得宫里那几个掌印太监。”
张居正低声提醒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陛下这样,正好我们找孟冲、陈洪他们过来说说,把这事儿给定下。”
高拱说道,“此事,最好就陛下身边几个亲近太监知道就好。”
高拱没有说出来的就是,宫里大太监多了,没必要都叫上,只是叫几个比较受宠的就行了。
张居正没有反对,看着高拱点点头。
很快,内阁里帮忙的小內侍就得到命令,马不停蹄回宫去请孟冲、陈洪、冯保和张宏等人。
内阁高拱找他们,不管是孟冲还是冯保,其实知道消息都还是很奇怪的,不过还是都往内阁赶来。
离开前,陈矩被安排在隆庆皇帝病榻前伺候着。
到了内阁高拱值房,众人这才明白这次叫他们过来的原因,高拱想要把宫里那些小画本,也就是春宫图收起来。
“这个.”
被高拱指名道姓的孟冲很是为难,虽说高拱是好心,可万一惹得陛下不高兴。
“孟公公,陛下的身子恢复才是当务之急,之前我也有听闻过,陛下身体几副药下去稍好,又迫不及待召宫人侍寝,才闹成现在的样子。
就这么定了,出了事儿我负责,陛下怪罪你就推到我这里。”
高拱又把对付外朝的招数用上,要强行让后宫太监听命。
孟冲、张宏等人脸上不满表情一闪而逝,不过想到皇帝身体,也都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