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德面对谭纶的问题,想了想才说道:“子理兄,你们杀倭寇的利器是什么?”
魏广德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问谭纶道。
“杀倭寇的利器?”
谭纶闻言微微一愣,低头想了想才说道:“我大明军卒和倭寇近战,因为一些原因,战果确实不好,也就是元敬手下的兵,接受严格训练后,近战才能有利。
若说和倭寇交战,我大明更多还是利用火器远程杀敌,即便是戚元敬也是如此,近战主要是街市围剿时发生。”
“远程和倭寇交战,我大明所用火器为何物?”
魏广德继续追问道。
“鸟铳和佛郎机.”
说到佛朗机炮的时候,谭纶若有所悟,不由得语气放轻。
“我明白了,其实鸟铳和佛朗机炮都仿自西洋火器,若是不与他们交往,则我大明火器就落后于他们。”
谭纶已经明白魏广德连续反问的意思,不由得开口说道。
“若是不取消禁海之策,我们和夷人就没有往来,他们有先进的技艺我们就不知道。
一旦人家技术突飞猛进,与我交战之时,我们必然要吃大亏。”
魏广德说道这里,看向谭纶说道:“子理兄应该知道那些火器是如何来的,不管是鸟铳还是佛郎机炮,都是和夷人交战,我大明军卒吃了大亏以后才发觉他们火器远比我大明犀利。
由此,边将才会引起重视,才会想法设法搞到夷人所用火器,并将其交回工部仿造。
而且,据我所知,夷人所擅长的器技尚多,若不和其往来,如何知道其技艺长处。”
“有道理,适当接触,确实非常有必要。
现今边军和鞑子交战,亦多仰仗夷人所造火器之犀利杀伤敌人。
若是没有获得这些东西,边军和鞑子交战,伤亡也会增加许多。”
谭纶已经被魏广德说服,不由得点头道。
“禁海,禁的只有见识。
何况,朝廷禁海又禁不绝,否则又怎么闹出倭乱。
子理兄别告诉我,你完全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倭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朝廷为了脸面,没有明说。
他们,其实就是我大明的海盗,不过是裹挟了一些倭国浪人罢了。
那些倭国浪人,因为其国内战乱,所奉主家在内战中战败,他们才不得不流落海外,和海盗混在一起涂炭我大明。”
魏广德继续侃侃而谈道,不过说到这里时,心里不由一动。
他是记得有记载,这个时候的日本,貌似盛产黄金白银,日本有金山、银山的事儿。
谭纶是军事文官,就是不知道他对开疆拓土是否有兴趣。
于是,魏广德试探着又继续说道:“子理兄可能不知道,我曾听人说起,倭国国土狭小,巴掌大的国家,其国王就敢自封为天皇,呵呵.”
说到这里,魏广德露出一副轻蔑的笑容。
他这样的表情,其实才是符合这个时代明人对倭国的印象,如果是不以为然的态度,恐怕就会让谭纶奇怪了。
“夜郎自大,弹丸之国也敢如此。”
谭纶听到这话,眉头就皱起来。
大明朝对倭国所谓天皇的印象,其实就是国王。
大明当年曾派使臣出访倭国,还带去册封金印,所以之后倭国和大明交往中,从来不会提到他们信奉的国君是天皇,而都是按照大明的说法,“国王”来对其进行称呼。
虽然明人前往倭国后,多多少少也知道其中内情,但是却只在民间流传,朝堂上是不知道的。
开玩笑,天无二日,大明皇帝敢称“皇”,而绝不会接受周边番邦的国王也用这个字。
“他们不仅自称天皇,而且倭国虽小,可国内物产却既是富饶,据说有多座金山、银山,可以开采出海量的金银,每年百万两是没有问题的。
那些夷人来我大明,许多其实都要往倭国跑,就是去和倭国人做生意,带着南边番邦和我大明的物产卖给倭国人,而得到的就是海量的金银。
想我大明,富有四海,现在皇帝陛下不过开几座矿,
倭国那边开矿,一年开采上百万两的黄金白银,没法比,没法比啊。”
说到这里,魏广德一副向往的样子对谭纶说道:“若是我大明能够征服倭国,这上百万两的黄金、白银,就足够解决朝廷现在难以应付的财政危机。”
“那不行,倭国乃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
当初蒙元数次欲征伐皆告失败,可见倭国存在有上天庇佑,太祖才会下此诏书。
有此诏书,我大明就不能发兵攻伐。”
谭纶先前听到魏广德说倭国金银产量惊人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可等到魏广德说出攻伐、征服的时候,脸色马上就变了,直接用太祖诏书来敷衍魏广德。
看到谭纶的态度,魏广德知道继续怂恿他没戏,谭纶骨子里就没有那种精神。
他可以舍生忘死和入侵的敌人血战到底,但要他去攻打别人,只为得到别人家里海量的金银财宝,谭纶却是直接拒绝。
这,其实也不奇怪。
若不是来自后世,魏广德也不会有对倭国采取行动的念头,毕竟相对大明来说,倭国的存在实在不够看。
光是辽东,都让大明朝廷上下觉得做了一笔亏本的生意,就更别想拿下孤悬海外的倭国了。
魏广德只要敢公开这个想法,怕是朝廷上下都会说他是要把大明家底败光,是个十足的奸佞。
为了辽东,明初就靠朝廷接济,才能勉强维持。
百年时间过去了,辽东也只能勉强自足,遇到灾害还要向朝廷伸手。
占下地盘,死不少人,又得不到好处,何苦来哉。
至于魏广德敢说打倭国就是为了抢人家的金山银山,怕不被朝廷里那些大儒拿着儒家的大道理喷死。
对了,还有太祖定下的祖制,足够让魏广德万劫不复了。
见谭纶没兴趣,魏广德也就熄了这心思,于是说道:“这样,子理兄今日就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吃完饭,你我在合计下海运之议,给士南兄写封信,让他们尝试推动此事,你看如何?”
“好,行海运,开海禁,对朝廷有利,自该出力。”
谭纶点头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