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等等大同那边的消息,不过这奏疏,就由肃卿送到宫里去吧,让陛下也知道大同事。”
李春芳开口说道。
“朝廷不对大同下令?”
这时候王遴问道。
“暂时不下,等他们的奏疏上来在说。
现在具体情况都没有,宣大已经下令戒严,已经足够了。”
高拱开口说道。
“不过,可以给三边总督王之诰下文,让他配合王崇古那边的行动。”
魏广德忽然插话道:“王总督过去是三边总督,延绥镇或许能听他的,可毕竟现在是王之诰总督坐镇,为了避免闹出边镇将帅不和,朝廷还是下文缓和下为好。”
“善贷此言大善,兵部给王之诰那边下文,要他们全力配合宣大行动。”
高拱直接就说道,也没有等李春芳的决定就好似定下来。
王遴、魏学增只是悄然对视一眼,看到其他人都没什么要说的,这就告辞离开内阁。
魏学增早就听说内阁派系林立,相互之间都不是很对付,而陈以勤致仕也是因此。
今日在内阁算是开了眼界,果如传闻中一般,高拱强势,竟是丝毫不给首辅李春芳面子,李春芳当面主意他就能一言而决。
等兵部的人走后,李春芳依旧是面不改色坐在位置上,旁边茶几上放着那份公文。
高拱这时候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公文开口说道:“那我就去乾清宫一趟,把消息禀报陛下。”
“肃卿,先前还在说的京察之事。”
李春芳出言提醒道,刚才高拱对以往的京城开炮,指责过去京察是在敷衍了事,事儿还没说完就插进来这档子事儿。
担心高拱忘记,所以李春芳才善意提醒道,先前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这个时候高拱却摇头道:“京察事由来已久,也不是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先把大同事禀报陛下得知为好。
此事,可以另抽时间在和诸公详细说来,到时候我再写份奏疏交给诸公看看,若有不妥之处还往指点一二。”
高拱不打算继续说京察的事儿,但是话里话外却表达的很清楚,这事儿他还是要上奏,由皇帝做主,只不过要等他把奏疏做出来。
所谓商议,其实不过是让其他人看看,发现有不对的地方进行指正,而不是商议可行不可行。
强势推动此事,高拱很明显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高拱拿着奏疏走了,其他人在这里待了一会儿,聊了几句也各自散开。
魏广德和殷士谵在回去的路上还在小声议论,“你觉得在大同和俺答汗进行一次决战如何?”
“叔大的主意,你觉得可行吗?”
魏广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如果不知道战事会在明年爆发,我或许还有担心,可既然俺答汗此时正在西征吐鲁番,等他秣兵历马,咱们的准备也应该做好了。”
殷士谵说道:“我倒是觉得可以一试,让兵部挑选天下精兵强将暗中调动,隐藏在大同周边,只要俺答汗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听到殷士谵说利用这段时间暗中调集精锐兵马准备合围,魏广德倒是对殷士谵刮目相看。
如果战事紧迫,和蒙古人决战绝对不是最佳方案。
不说调动兵马良莠不齐,就算计划进行顺利,可军队没有战力也粘不住敌人,等不到友军赶到形成围攻之势就突围而去也是枉然。
合围,自然是要集合优势兵力,可因为是四面布防,优势兵力也被分散,所以如果没有强大战力的军队,合围之势一捅就破,合围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大同周围虽然山脉很多,但大多是山脉的末支,地形已经从山地变换成丘陵,用这样的地势要想封锁蒙古人的去路,何其难也。
另外一个很大的阻力就是传令,要形成合围,合围兵马不能离大同太近,否则很容易被蒙古人探马发现,但是又不能太远。
在古代,没有现代化的通讯手段,要让各路人马在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大同左近,其实也是非常难的。
不过因为是在大明地界上,要完成这样的调动还算好,应该是可以勉强实现。
实际上,汉朝及明初,都是几路大军进入草原合围敌人,那风险才叫大。
没有通讯手段知道友军的情况,只能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任何一路大军出现问题,对其他部队来说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因为迷路、天气等原因,这样的大型军事行动大多数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不过只要成功就必然是一场大胜。
魏广德在脑海里反复盘算着大同会战的可能性,不过最后还是觉得难度有些大。
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其中从洪武到永乐,明军数次北伐,蒙古人已经被打破了胆。
别看之后发生
了土木堡一战,但蒙古人的势力一直都没有能够恢复过来。
而这点,蒙古人之后的领袖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一直都刻意回避和明军爆发大决战。
他们现在更擅长的还是突袭,利用明军没有防备突然发动袭击,就算突破边墙,也多是在南下一段后就开始四处抢掠,在明军援军赶到前返回大草原去。
于是,魏广德站下来,就把这个情况和殷士谵分析了一下,“其实不是明军怯战,而蒙古人其实更加怯战,担心和明军发动决战。
我们输一次,还可以调动其他兵马再战,而蒙古人只能赢,输一次他们就要元气大伤,至少几十年时间才能恢复。
所以,想要在大同和俺答汗决战,不是我们想不想,而是俺答汗会不会干这种事儿。”
“那你的意思,俺答汗很可能不会派出大军威胁大同,让我们把人送回去?”
殷士谵皱眉道。
“或许会制造大兵压境的局面,但不会真打起来。”
魏广德想想才说道,“仗打大了,对蒙古人不利。
何况,把汉那吉不是也说了,草原上各方势力其实已经有不稳的迹象,俺答汗的儿子之间,还有和逃到北面的白莲教徒之间,以及部族之间都是矛盾重重。
这次西征吐鲁番,一是为了获得资源,抢掠,二就是转移部族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看向外面。”
说到这里,魏广德忽然住嘴,左右又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靠近殷士谵耳边低声说道:“之前我曾在陛下处见过一封书信,是一名暗伏板升城的锦衣卫密探带回。
他在板升身份暴露被抓,但并没有被赵全、李自馨处死,而是让他带回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