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寄希望高拱回朝后,内阁里面先斗起来,自己看戏,等魏广德等人招架不住的时候再出手打击高拱,没想到那边这么快就用这种方式服软。
别人不知道,只当欧阳一敬和魏广德只是老乡的关系,可杨博是什么人,他可是知道魏广德和欧阳一敬之间过往甚密的,绝不是普通老乡那么简单。
经此一遭,杨博更加确信,该是自己离朝的时间了。
就在京城因为圣旨召回高拱引发一场官场动荡的时候,应天巡抚衙门后堂,海瑞也正在翻看徐阁老给他的回信,不过此刻他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自己给徐阶的书信,言辞既是恳切,只希望徐阁老能够知晓其中厉害关系,主动放弃一些利益,但是没想到徐阁老的回信居然是一口拒绝。
不仅拒绝归还一部分投献田地,甚至还说希望他能够行方便,把此事压住。
信中回忆了嘉靖末年二人之间的交集,无疑是在提醒自己,当初他可是对他有恩的。
新帝登基后,他也是第一时间被从天牢中无罪释放,并且官复原职,之后步步高升,可都有他徐阶的帮助在其中。
这是什么?
不就是挟恩图报吗?
海瑞是真的非常生气,他是没有想到徐阁老居然如此不通情达理,反而要他帮助压下案情,这是什么行为?
不就是恃强凌弱吗?
投献之地,本就算巧取豪夺的把戏,而在徐阶书信中,竟然堂而皇之称其为自家产业,真是不要廉耻到了极点。
至此,海瑞彻底熄了和徐阶合作平息此事的打算,而是决定公事公办,按照诉讼程序终结此事。
是的,有那么多的状纸,官府不可能置之不理,叫来擅长公文的师爷,吩咐道:“你一份给下属各府的公文,命他们即刻收拢华亭徐家案子的证据,凡是涉及土地投献的状子,全部移交巡抚衙门。”
“老爷,你这是”
听到海瑞要与徐家有关的状子,师爷本能的觉得不妥。
徐阶虽然辞官回乡养老,可不管是在京师还是江南,门生故旧颇多,而且徐阁老的得意弟子张居正还位居内阁,这样的关系,真要是东翁和徐家闹起来,事儿可就大发了。
不过他刚起头,就被海瑞挥手打断,“此事我已有主张,你莫要多话,按我说的做即可。”
“可是.”
“没有可是,照做。”
依旧是被粗暴的打断,海瑞可不打算听师爷的。
他招募宾客可不是要替自己拿主意,而只是让他们帮自己处理政务。
决定,还是要自己做出,他们只负责出力即可。
巡抚衙门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被人写出密信送往华亭县,徐阶并非无脑之人,过往也听说过海瑞为人,所以也担心自己的书信不能解决此次事件,所以一直命人密切关注巡抚衙门的动向。
到目前为止,海瑞还是打算在自己治下处理此事,就把这桩涉及面极广,数额巨大的田地投
献案办成土地纠纷,他觉得这也算对得起当初徐阶在朝堂上对他的救护之情了。
至于要不要把此事捅到京城去,他自然从没有想过。
要知道,县官不如现管,他现在身为应天巡抚,已经掌握着徐阶无法抗衡的力量,他不认为自己的权利居然会无法应对一个下野的阁老。
除了北京城的命令,即便是南京六部对他都没有钳制能力。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巡抚衙门,已经汇聚了许多双眼睛,都在密切关注这此事的发展。
虽然海瑞在之前把此事处理的很好,可巡抚衙门里人多嘴杂,地方府县送来许多关于徐家状纸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稍加打听,外面就知道此时的情形,知道徐阁老家那些投献田地惹出大事儿了。
而这样的投献在江南司空见惯,各家大族几乎全部牵涉其中,自然要关注此事的进一步发展。
而同时,殷士谵派出的人手也已经知道此事,甚至抄录了一部分状子送往京城。
担心暴露他们的心思,此事后续魏广德并未插手,更没有和南京魏国公府取得联系,安排他们打探消息。
殷士谵在家中终于等来了江南的消息,知道海瑞因为江南百姓不满,想要索回土地与徐家闹出纠纷,翻看了几分状子,心里就有了底。
现在,就是考验海瑞的时候了,看他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说秉公执法,不畏权贵。
第二天,在内阁处理了一些公文后,他就到了距离的他最近的值房,魏广德这里窜门。
“善贷,你看看这个。”
魏广德还在翻看奏疏,不过殷士谵过来,他自然不好继续办公,只能殷勤接待。
两人坐下后,殷士谵就把江南的来信递给他看。
“这么多?”
看到殷士谵递过来的书信,魏广德先是惊讶一句,随即才低头仔细看起来。
“呵呵.你算的时间可真准。
就现在的情况看起来,高拱回朝的时候,应天府那边此事应该就闹大了,到时候看高肃卿和张叔大怎么处理此事。”
殷士谵压低声音,乐呵呵说道。
魏广德看信的速度极快,很快就翻开第二张信纸,之后是第三张,第四张
“没想到,还有人投献手中土地,再从徐家借钱做生意,甚至连名字都改了,啧啧.”
操作,居然有如此之多的选择。
对于这类案子来说,是否投献土地其实很容易判断,那就是事主手里是否有“永佃文书”。
说到底,老百姓也不傻,土地过户给大户,以后人家不给你种了怎么办?
所以,“永佃文书”就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