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在内阁中的位置很尴尬。
只是没想到,本来以为会和陈以勤、魏广德磨上半天的弹劾奏疏居然在这两位面前如此轻松就过关,但是这个杀手锏他还是必须用上的,所以才会和陈以勤说回去润色、抄录再上奏,就是为了夹带私货。
果然,隆庆皇帝已经没有看后面十三条罪名的兴趣,而是直接对孟冲问道:“乐妇之子川儿是怎么回事?请封名又是怎么回事?”
“陛下,这是之前辽王向宗人府奏报,要为其子川儿入册,不过礼部、宗人府在核查时发现川儿身份不明,其母更是贱籍,所以一直压着没有答应。”
孟冲急忙说道。
这个事儿,要不是昨日之事,他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不过在提前看过那道奏疏后,自然就打听清楚了详情。
今日皇帝问起,自然对答如流。
“哼,礼部为何不报?”
隆庆皇帝余怒未消,继续问道。
“礼部不批,自然就不会上报,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孟冲急忙答道。
听到这个理由,隆庆皇帝稍微消除了一些怒火。
是啊,自己知道这个消息就这么生气,礼部的人还算体贴朕,知道自己不喜,就不批也不报,自己也就不用生气了。
想到这里,隆庆皇帝才点点头,继续往下看,很快就有毛骨悚然之感。
按照张居正接下来所列辽王朱宪的罪名,前面若还只是让他暴怒,后面就实在难以出口。
罪一,先帝哀诏至,越五日不举哀成服,更纵饮游猎。
罪二,淫乱从姑及叔祖等妾,逼奸妇女或生置棺中烧死,或手刃剔其臂肉。
罪三,殴死仪宾,禁锢县君,勒诈宗人,戕杀官校,收人之妻,攘人之产,掘人之冢,燔人之尸,不可计数。
罪四,用炮烙割剥等非刑剜人目、炙人面、煇人耳。
罪五,纵伶竖渎乱宫中。
罪六,创立离宫,私造符玺。
罪七,宠信私人,僣用侯、伯、金吾等官名,赐蟒衣玉带。
罪八,凌辱府县等官,蔑视天子之命吏。
罪九,诡请金印刊刻妖书,与徽王通谋不轨,及奉诏追夺匿不肯献。
到最后,才如洪朝选般,把辽王朱宪在知道朝廷派出钦差大臣核查其不法事后,居然在辽王府中竖起“讼冤之纛”四个大字大纛对抗的事件说出。
不过张居正可不会像洪朝选那样轻拿轻放,而是重点写出此行为在湖广官场引发激烈动荡,地方官员因此认为辽王有谋反之心,直接派兵围了辽王府,等待钦差到来进行调查。
谋反之心。
前面的几条罪名都是写辽王对先帝不敬,之后罪名则是显示出辽王在封地对百姓,对自家宗室成员的残暴,后面的罪名则是暗示辽王似有不臣之心,到最后终于竖起大纛,让湖广官员认为其要谋反。
“其他奏疏,有什么重要的吗?”
隆庆皇帝这会儿已经没有翻看其他奏疏的兴趣,现在他脑袋里装的就是辽王朱宪,在考虑该如何治罪。
不是惩罚,而是要治罪。
“回皇爷,其他倒是没什么要紧的。”
孟冲低眉顺眼说道。
“嗯,你拿回司礼监处理吧。”
隆庆皇帝吩咐道,看着面前这份奏疏,他又继续翻开,往下看,他记得先前孟冲说前面是张居正的奏疏,后面还有这次派往湖广钦差的奏疏。
还是正副使分别上奏,这说明某些事儿上,他们有分歧。
做为经办人,能有什么分歧,这也是他这个皇帝很好奇的。
很快,他就看完了正使洪朝选的奏疏,虽然依旧面有怒意,但还是微微点头。
洪朝选的奏疏和张居正的差不多,除了不如张居正全面。
不过也正常,除了内阁的人,洪朝选一个刑部侍郎,肯定是不知道礼部的事儿。
接下来,他又翻看了施笃臣的奏疏,眉头不由得一皱。
“怪不得张居正说湖广震动,原来根子在这里。”
先前看完张居正和洪朝选的奏疏后,隆庆皇帝也进行了比较,除了乐妇之子一事外,洪朝选并没有提到湖广官场震动的事儿,毕竟辽王现在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并没有酿成事故。
当时隆庆皇帝还在纳闷,张居正奏疏里的话,是从哪儿来的。
现在看了施笃臣的奏疏,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高拱、陈以勤等人的教导当然不是无用功,他们教出来的隆庆皇帝也是合格的。
虽然说喜好美色、珍宝似乎不是一个好皇帝该有的品行,可这些属于人性,可不太容易教导,并不能因此就说高拱他们这些帝师教的不好。
恰恰相反,隆庆皇帝很精明。
不过因为过往经历,皇帝木讷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所以他就干脆藏拙。
反正政务有内阁和司礼监协助,非重要大事他都可以偷懒。
施笃臣的奏疏里,自然把辽王竖起大纛一事添油加醋的进行报告,比如本来是他下令调集官军包围辽王府,在这里就被说成江陵府官员惶恐,三司官员紧急商议后才做出的包围决定。
而且虽然是包围,却实际只是监视,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们也不敢为难辽王,王府各项采买照旧,并不受影响,不过民间因此却甚为恐慌云云。
年轻的不知道,可年岁长的还是有印象,那就是几十年前隔壁省那位王爷起兵造反,可是轰动江南的大事。
“皇爷,锦衣卫指挥朱希孝求见。”
有小內侍进来禀报道。
“他来做什么,叫他进来。”
隆庆皇帝虽然不解,可还是说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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