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锋利的尖声,冷冰冰刺进天翔的胸口,越钻越深。
那不该是关天咏的声线,曾经她是那么纯洁可人,那么疼爱哥哥。
“曾经”,是自己一手摧毁的,你惋惜什么,让自己好过一点?
天翔听罢,握着门柄的手变得乏力,泪花于眼角瞬间蔓延。
“小咏……哥哥对不起你……你先开门让我帮你止血──”
“开门给你?”小咏哭不成声,痛骂起来,“想骗我让你进来,再伤害我一次?”
“不是啊!”
“我恨死你啊!”
不要哭,唯独你的眼泪不能掉下。
天翔乏力地跪倒门旁,喉咙挤出干涩的苦笑。
“没错……我没资格关心你……”
脑海浮现一幕幕的过去。
那张被撕破的生日卡。
那个被割伤的小鼻。
那倒在地上的女孩。
那副染满泪水的脸孔。
哥哥因误会而动怒伤害妹妹,但妹妹只是卑微地,想送一张生日卡给哥哥。
那卡纸沾的红,是天翔亲手涂上的,抹不掉。
她一定很痛吧?都是你的错。
“对你做也这样的事……我……”
泪水浸满喉咙,使天翔无法吭声,事实上又能说什么。
哭什么?让自己看起来像受害者,以减缓自己的罪孽吗?
一对兄妹,隔着一道厚重的门,她不打算拉开,他也推不开——
“哒。”
天翔一呆,手无意扭动门柄,却竟扭开了门。但门不是被小咏锁上了吗?
他疑惑不已,轻轻推开了门。淡黄光线下,小咏跪在地上瞧着天翔,一脸哀色。
两人对望须臾之久,直到小咏哽咽道:“门锁自从去年,就坏了。”
刚才小咏按锁门,只是一种假装。天翔从来不知道锁坏了的事情,因他从不曾进妹妹的房间。
“我……不知道……锁坏了……”天翔低头,嘲笑着自己的懦弱。
原来,她从没把谁拒之门外,一直拒绝走进来的,是自己。
“医院那个水果篮,是你叫芊琴拿来的……”天翔捏着拳头,泪眼盯着小咏,终于把话说出来。
“不是。”
“芊琴已经和我说了……”
“她骗你的。”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只吃富士苹果、霸王蕉?”
“我很恨自己啊!”
小咏摸着鼻子的伤疤,崩溃恸哭着。
水果篮,的确是小咏递给芊琴的,还请求芊琴好好照顾他,却不想让天翔知道。
小咏,明明是那么在乎哥哥,却一直没说出口。
天翔车祸当晚,小咏是第一个冲进医院,陪伴昏迷的天翔,还在医院痛哭了整晚。
曾经遭受亲兄的伤害,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去爱他。
爱一位伤害自己的人,为什么?
小咏想不通,因此她讨厌自己。
天翔喘息着,指甲戳破手掌肉,视线模糊成一片海。
然后,他从口袋掏出一张残旧的卡纸,心形的卡纸。
“不……不可能……”小咏瞧着那张卡纸,“当晚,另一半已经丢了……”
“我……去了垃圾房捡回来。”天翔瞧着手中的硬卡,断开的部分被胶纸妥善接驳,而且被剪成一个心形。
这是,小咏当天准备送给哥哥,却被撕成两半的心形生日卡。
“这一年来,我一直将这张卡放在钱包……”天翔瞧着卡上的句子,酸意源源不绝,“竟然……不敢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没资格做哥哥……”
“嗯……”
小咏凝视自己写过的文字,内心是万般激动,酸意涌出眼眸。
她没想过,哥哥一直把生日卡保存着,把她的温柔保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