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老郎中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一种不详的预感从谷雨心头冒了出来。
难道师娘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才会让他如此?
想到此时,谷雨顿时悲从心来。
金宝师娘将他视如己出,这些年来从没有亏待过他半分。
或许是因为她不能生育的问题,但对待谷雨的感情,也绝对是真的。
闯了祸,金宝师娘帮他兜底,哪怕是师父季云卿想要责罚,也是有她护着他。
青帮中人,多是没有学识之人,遇事也多半凭借着一腔孤勇处事。
金宝师娘不想谷雨成为莽夫,只懂得天天杀戮,经营那些勾当营生的黑帮分子。
为此,她强烈建议季云卿,能够让谷雨识字念书,成为跟他们不一样的人。
时局在变,过去青帮发展的路子,注定适应不了当今的社会。
如果再是想过往那般打打杀杀争夺地盘,终究某一天会被这个时代所淘汰的。
什么经营码头、开烟馆妓院这些勾当营生,要不是下苦力,或者是拿不上台面的生意。
这些生意眼下倒是很赚钱,然而越往以后了?
想来这种营生应该也不会长久吧。
所以啊,不管是青帮往后的发展,还是针对谷雨今后的发展,绝对不能再走过去的老路了。
如果不能学习那些新鲜的思想,恐怕某一天终究是要被这个时代所淘汰的。
谷雨原本出声就不错,家庭家教自小就是极为严格,读书识字自是有很深厚的底子的。
如果不是家庭遭遇变故,恐怕如今也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读书人了。
当然,也正是小时候打下的底子,加之金宝师娘对他的宠爱,谷雨成为了季云卿门下少有能读书的个例存在。
谷雨自然也不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拼命的学习,每每课业也是极为优秀。
季云卿从小就没读过什么书,他能够有如今的地位,全凭双拳打回来的。
如今谷雨有出息了,他面上也能有光是不?
偶有跟人吹牛之时,也能跟人炫耀的资本。
你看,我这谷雨徒儿一看就是读书的料,将来成就啊肯定无可限量。
而金宝师娘可谓同样如此。
为何这般说?
金宝师娘乃是花会女王出身,何为花会女王,也就是所谓的选秀选出来的。
自她嫁给季云卿之后,从没有生下过一儿半女的,谷雨的出现不正是填补了她的遗憾?
因此,他对谷雨好也就有了缘由。
或许金宝师娘将谷雨视若亲生,应该算是她这一生最为正确的选择吧。
毫无疑问,自小失去父母的谷雨,确实也把金宝师娘当成自己的亲娘来对待。
要不然,当初季云卿死后,他就不会决定赡养金宝师娘了。
所以,抛开金宝师娘做下那些恶事不谈,她对待谷雨对那些情感绝对不是作假的。
此刻听到郎中说,金宝师娘染上恶疾,甚至似是药石都无效,这能让谷雨不紧张吗?
“老先生,你能不能把事情说个清楚?”谷雨着急不已的问道。
“谷爷,老夫人的病情,我这……”身为几十年的老中医,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说金宝师娘的病情了。
金宝师娘的病情,并不是一般的疑难杂症。
若是一般的疑难杂症,或许对症下药,保持良好的心境,经过调养之后,终归还是有一丝康复的机会。
然而,金宝师娘乃是普通病症,加之历来就有心病,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病症引发了连锁反应,导致心力交瘁。
如今看金宝师娘的表面,貌似没有任何问题,实则是已经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为何郎中看完病过后要匆忙的离开季宅了,他怕的就是别人说他医术不高明,将责任推到他身上来。
“老先生,但凡有什么话请直讲就好,不管是个什么结果,我都能够接受的。”
瞧着老郎中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让谷雨心中的猜测更加笃定了。
见状,老郎中只得无奈叹息一声,不得已缓缓的将实情说了出来。
听着老郎中的叙述,谷雨先是震惊、担忧、自责……
其实回到上海这些年,对于师娘的关心,真的不够。
每天不是忙碌着如何应对日本人,就是跟李士群斗智斗勇,说来对师娘的关心还真是没有多少。
如今回来上海不过三年,原来看着还健健康康的师娘,居然已经到了药石无效的地步。
师娘视自己如同己处,但是自己了?
此时,心里满是自责和担心的谷雨,再也顾不得询问老郎中有没有任何解决之法,转身就匆忙的往着金宝师娘住处跑去。
刚刚跑到金宝师娘的卧房外,就迎面撞上了关门而出的赵子衿。
“嘘!”
赵子衿赶紧将谷雨给拦了下来。
“师娘怎么样了?”谷雨慌忙问道。
见着谷雨如此大声,赵子衿连忙拍了一下他,压低着声音道:“师娘刚刚睡下,就不要去打搅她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