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慌忙下车,看到地上的人微微一愣,竟然是小钟。
她正准备拨打急救电话,却见小钟强撑着一瘸一拐走近。
“苏小姐,我没事。”
苏念看他身上没有明显血迹,就是腿稍微有些不便利。
可能是雨幕做了缓冲,让他摔得不是那么严重。
她微微眯眸,冷然道:“该检查还是要检查,我现在报警做个记录,免得后续再有什么问题。”
“苏小姐!”
小钟突然‘噗通’一声跪下。
“苏小姐,我真没事,我过来就是求你去看一下我们陆总。”
苏念眉淡淡看着,没出声。
小钟眼睛都红了,更咽道:“苏小姐,陆总已经跪了八个小时了,中午差点中暑,这会又被暴雨冲刷,刚刚都吐了好多血,眼看着就扛不住了......”
小钟想要苏念过去,当然是怎么惨怎么说。
不过,他也没说谎话,陆总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要扛不住了。
苏念淡声开口,“跟我有关系吗?”
小钟脸色一僵。
余下的话全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缓了会,他才说:“苏小姐,陆总他都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才会一直跪在那。”
苏念嗤笑:“你们陆总是条狗吗,这么听人话?”
“......”
“苏小姐,您知道陆总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小钟痛心道:“陆总除了工作之外,每天都按时按点回去陪家里的那个‘您’,他还和她同宿,长期呼吸感染,因此患上很严重的肺炎,时不时会咳血,喘不上气,五年来我劝了无数次,他都不愿去医院治疗,他每天都在惩罚自己......”
想到这五年陆总的生活,小钟一向冷血也止不住落泪。
他没见过有人以折磨自己为乐趣,仿佛只有那些不适和痛苦才能让他活着。
“苏小姐,我说这么多并不是乞求你原谅他,但眼下,只有你能救陆总了。”
小钟把头磕在地上梆梆作响。
再抬头,脑门上都是血。
他哭道:“苏小姐,看在陆总这些年过得生不如死的份上,求你发发善心,给个机会,救救陆总吧。”
“机会?”
苏念唇角挂着讽刺,冷冷道:
“那我问你,你会给逼死你父亲的人机会吗?
你会给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人机会吗?
你会给推你下地狱的人机会吗?”
简简单单几个问句,却字字诉血。
就连小钟也无法反驳。
那些年苏念的遭遇,他一直是旁观者。
他能看清陆总的纠结和不忍,但身为当事人的苏念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小钟无法劝解,只不停恳求道:“苏小姐,求求您,那好歹是一条命啊!”
苏念觉得有些好笑,“他是一条命,我们苏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话让小钟噎住,有点接不上。
虽然陆景行没有亲手杀人,但说到底苏父苏母的结局与他的步步紧逼有极大的关联。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苏父会选择跟当年的陆父一样,做出跳楼这么极端的举动。
“这个世界,人人平等,没有谁的命比谁更高贵,想要当人,就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苏念说完就拉门上车。
车窗半降,她低眸看向小钟,冷声道:
“钟助理,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当年你选择沉默的冷眼旁观,那么如今麻烦你继续闭嘴,不然下次再做这些不理智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准备离开时,苏念突然想起得给陆景行带句话。
“钟助理,替我给你们陆总带句话,如果他死了我会替他收尸。”
说完,正红色的跑车车灯燃起。
小钟不敢再拦在车前,侧身避让,眼看着嫣红的尾灯越跑越远。
他重新回到广场。
漫天雨幕里,男人跪得比雕像还直。
等小钟走近,就看到他大拇指深深抠进自己腿上的伤口里。
那处的皮肉已经被雨水冲得泛白,如果不是还在往外渗血,看着就像一块被泡发的死肉。
陆景行这会显然已经不辨是非,唇瓣不停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小钟模仿着他的唇形,拼凑出两个字。
“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