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被锦衣卫给封了这是事实,不过,作为范家的家主范永斗,并没有被下狱。
如今的他,依然在自己的大宅里呆在,只是除了这座大宅,他哪里也去不了。
身边熟悉的人全部都被锦衣卫们驱赶开来,曾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范永斗,如今就算弄一口吃食,也得靠自己动手,索性锦衣卫们看样子并没有打算饿死他,他被关押的这座小院里,米面粮油倒是不缺的,厨房里储存的这些东西,他一个人吃上几个月也未必吃得完。
他是年前刚刚返回老宅的第二天,锦衣卫就上门了,一个锦衣卫千户带队,足足好几百号人,甚至还有地方官府的官差在大宅的外围,范家倒是豢养了一些家丁护院的,不过,在来人告知了身份之后,范永斗果断的叫范家的所有家丁护院全部都放下了武器,不做反抗。
他不会给锦衣卫对他下死手的理由的。
之后,他就被关到了这个小院里,期间那个锦衣卫的千户来过几回,无一例外都是询问他范家在外面的一些资财的隐匿之处,明面上是店铺商行仓库什么的,锦衣卫不用劳烦任何人,不过,若是范记在当地还有一些没有摆在明面上的产业,那就得问问范永斗这个家主了。
范永斗相当的合作,但凡这锦衣卫千户开口询问,他毫无隐瞒的就告诉了对方,并且,还将当地和他范永斗有着交情的官员,照看着他这些产业的官员,也一一的都告诉了对方,他相信只要锦衣卫用心去查证,就应该会知道,他在这些事情上,可的一点都没有撒谎。
大概是他的话有了效果,也大概是锦衣卫现在正忙着接手查封他的产业,这些天来,倒是没有人为难他范永斗,只是他一个人呆在这小院里,着实有些无聊了。
他当然不知道,他供述出来的那些东西,刚刚开始的时候,锦衣卫千户祖果还是挺高兴的,并且将他供述的这些东西一一上报给一直注视着这边事情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但是,随着范永斗供述的东西越来越多,甚至不仅仅涉及地方官府的官员,就连九边重镇军方的将领,也开始有所涉猎的时候,骆养性那一边,紧急给祖果下了命令——严加看管,不得继续提审!
至于是将范永斗押送到京中去,还是京里会继续派人下来,骆养性没有说,祖果也不敢问。
现在就是傻子,也开始明白范永斗供述出来的那些人那些事情那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了,这些官员将领,遍布三省各镇,拿办一个范家不是多大的事情,但是,拔起这个萝卜带出来的泥,却是足够将祖果这个办案的锦衣卫千户给活埋了的。
甚至就算是他上面的那位指挥使大人,也未必能扛得住这事情。
二月春风似剪刀,不过,若是骑着马在这风中急奔几百里,那这春风就不是剪刀,就是大刀了。
当一群锦衣卫在范家大门外翻身下马时候,被拥簇在其中的徐应元感觉自己的脸都快木了,以至于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锦衣卫看到他的时候,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真有些无奈。
谁不知道他徐应元是司礼监最好说话的那一句,一个区区的锦衣卫千岁虽然不值得他笑脸相对,但是掌握着查抄可能这个范家上百万家财的锦衣卫千户,他徐应元也没必要见面就给对方甩脸子啊!
那不是和银子过不去吗?
“京里来的消息,说是徐公公会亲自来处置范家这些奸商,卑职以为还有些日子呢,没想到徐公公这么快就到了!”
“进去说话!”徐应元面无表情的说道:“外面太冷,赶到这么久的路,咱家的身子骨都好像快散架一样,得好好的先歇一歇!”
“对对对,歇一歇,歇一歇,给徐公公接风的酒水和住处,卑职都安排好了,请公公随卑职来!”
锦衣卫千户虽然小心翼翼的说道,看似惶恐的样子,但是心里却是无比的轻松,上头终于派了一个大家伙来主持此事了,自己安安心心捞点油水就好了,再也不用面对范永斗那个烫手山芋了。
“除了你之外,那范永斗没有和外人接触吧!?”徐应元边走边问道。
“绝对没有,就连看守他的人,都是互相监视,不得和他交谈!”祖果嘿嘿笑了笑:“此人家财巨万,这财帛动人心啊,就是咱们自己的兄弟,也未必顶得住他的收买,这种事情,卑职肯定是要防备的!”
“哦!”徐应元点了点头:“算了,准备一桌酒水,咱家去他那边和他叙叙旧,当日在陕西,咱家还是和他有几面之缘的!”
“好,一切听公公吩咐!”
片刻之后,徐应元踏进那座偏僻的小院,站在门口,他看了看身后的祖果和他的那些属下们,祖果和这些人,立刻识趣的停下了脚步。
徐应元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是你?”
范永斗看着走进来的徐应元,似乎微微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是骆养性亲自来的,没想到居然是徐公公你,延安府一别,徐公公如今这是高升了?”
“骆指挥使侍驾事忙,这种小事,就只好劳我这个在司礼监打杂的倒霉家伙来了!”
徐应元坐了下来,微微和对方示意了一下,就开始用起桌上的酒菜来,范永斗一愣,也丝毫的不客气的动起了筷子来,托徐应元的福,他可是好久没吃过一顿正经酒饭了。
两人好像饿鬼出世一样,咔嚓咔嚓各自填饱了肚子,这才惬意的从桌间直起身子来。
“看你这里这个样子,想必也不会有热茶可喝了!”徐应元很不见外的打了一个饱嗝:“我让他们送点进来?”
“那就最好了!”范永斗笑嘻嘻的说道,丝毫没拿对方当做来提审的人一样。
又片刻之后,酒饭撤了下去,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面前一杯热茶。
“对了,老范,你到底有多少银子?”
两人沉默地喝着茶水,直到徐应元打破这沉默。
“这个话,倒是叫我不好回答了?”范永斗笑了笑:“不过,我有多少银子现在也不是我的了,如今都应该算是朝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