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后,白晟终于缓缓地开了口,声音稳定而沉着。
"每个人都有资格为生存而战,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换成我也会选择同样的路。"
水雾中一切都蒸腾不清,沈酌向后仰去,后脑靠在墙角边,沾满水汽的长睫如蝶翼般垂落下来。
"是吗,"他喃喃地道。
错乱的恍惚感再度攀上脑海,身体好像变得非常轻,那是因为临时注入的双S信息素快要被代谢了。
精神攻击留下的痛苦隐隐泛出端倪,犹如可怕的阴影离水面越来越近。
......想要得到更多信息素,一刹那间沈酌心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几乎是本能的,他想要抓紧白晟的手,想要俯到对方怀里去嗅那熟悉的气息,幸好最后一点理智压住了这种渴求。
"沈酌,"白晟沉凝的声音响起,"你就从来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告诉我,想要向我求助的念头吗?"
沈酌仰头靠在墙上,皮肤潮湿剔透,水珠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滑进深深的衣襟,良久才听他短促地苦笑了声。
"要是我没遇见过你就好了,白晟。"
"我打S级血清发动正逆十字的那次,因为反噬在医院里醒来,看见你坐在病床边,那是你第一次质问我HRG进化干扰素的真相......"
花洒水声淅淅沥沥,犹如那个风雨飘摇的深夜病房。那是第一次交锋、试探与起誓,是S级平生第一次怦然心动不可抑制,是混乱中病房门板后那个带着胁迫的、青涩的吻。
白晟的呼吸微微粗重了。
但他没吭声,视线不动声色紧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朦胧雾气中,沈酌仿佛陷入了一场浑浑噩噩的梦境,声音困乏而不清晰。
"我当时想,这个人倒不太讨厌,似乎有种无法解释又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如果可以尝试相信他一下就好了。如果未来这条路走到绝境,他能出来替我扛一扛就好了。"
再坚不可摧的保护神也会有一闪念的软弱,随之而来的就是节节败退,直至溃不成军。
沈酌神智越来越恍惚,那是因为剧痛再次攀上神经末梢,遍体鳞伤的灵魂向深渊滑落。
"......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让你走,"他喃喃道。
"我不该把你带上这条回不了头的路。"
拉锯般的痛苦再现,连脑髓都在抽搐,潜意识急切渴望得到双S信息素的安抚。
沈酌用最后一丝意志想要挣脱自己的手,但药物副作用已经重创了他的神经。
本能驱使他靠近白晟,越要挣扎掌心就越发紧贴,手指细微的战栗难以掩藏。
"难道你不是一直在推开我吗,"白晟低沉地问,俯身用大拇指腹摩挲那薄瓷般脆弱的脸颊,"这时候又不认得我是谁了?"
他掌心尚未愈合,血痕中散发出强烈的信息素。沈酌下意识地追逐那气息,脸颊磨蹭着白晟的掌心,甚至想要去舔舐那道伤口。
下一刻,白晟却毫不留情地抽回了手。
沈酌探身想要追索,却被抓住再度亲吻,战栗的唇舌被轻而易举地吞噬了。
如果没有刚才第一次喂血,以沈酌平生对疼痛的极高忍耐度,他对双S信息素的渴求不会像现在这么错乱强烈,这么难以克制。
白晟流血的手在他眼里突然具有了无穷大的吸引力,他不断挣扎想要摆脱这个亲吻,想要去捉住那只手,但紧接着白晟却狡猾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唇舌辗转中血腥一丝丝蔓延开。
只给一点点安抚,不怀好意地引诱,直到露出狰狞的真容。
"......"
沈酌呢喃了一句什么,像是某种含混的催促,一手用力攀着白晟的肩膀,五指深深陷进了颈窝那个血痕未干的咬痕,抬头主动索求更激烈、更疼痛的吻,甚至连纠缠水声都清晰可闻。
"你想让我保护你吗?"白晟略退开一点,低哑地问。
足足半晌沈酌才明白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信息素压制让他似乎恢复了一点清醒,咬牙想要扭过头:"......不,不行,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已经追着你走上同一条绝路了。"白晟掐着沈酌下颔不让他回避,半跪向前半步,几乎把他完全逼进了死角里:"我现在知道HRG的所有秘密,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会死。"
逼仄紧促的空间甚至无法呼吸,只要开口就难免触碰到对方的嘴唇。沈酌想要避开,却听白晟粗重的喘息一字字拂过耳际:"等你死后,我会继续走你没走完的路,全世界都是我的敌人,直到战火把我焚烧成一把骨灰......"
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了,视网膜阵阵发黑,热汽把一切扭曲成荒谬的色块。
"......不行......"沈酌血流撞击耳膜,听不见自己剧喘的呢喃:"你得活下去,不能跟我在一起......"
就像在极度饥饿的人面前放一盘美食,双S信息素就近在咫尺。剧痛让沈酌无法支撑身体,只能勉强勾着白晟的后颈,另一手陷在白晟肩膀肌肉里,用力到指尖发白。
他不可能再抵挡得住,光是化学药物就足以让大脑神经痛苦不堪,更何况还有精神攻击后遗症,那简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毁灭性的折磨。
白晟断断续续地吮吻他,用血腥的恶意去勾引他,轻声问:"你不想得到我吗?
"只要你在我身上留下气味,就算是标记了我,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了,这样不好吗?"
但凡还有一丝清醒,沈酌都能意识到那甜言蜜语背后真正凶狠的欲望,然而这时他已经根本无法思考了。
他体温急剧失衡,全身都在发抖,痛楚迫使他主动追逐着白晟的气息,探进舌尖想要得到一点血气,嘴唇颤栗无助地半张着,接受一切狂热的亲吻甚至是吞噬,没有任何反抗。
白晟眼底满是亢奋的血丝,看上去有一点可怕,但神情却很冷静,近距离凝视着沈酌涣散的瞳孔。
"你同意了。"他低沉地道。
天旋地转之间,沈酌踉跄被扛了起来。白晟三两步跨出浴室,一手轻松把他摔在大床上,转身去拿起刚才倒的那半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俯身扳开沈酌牙关,全渡进了他的咽喉。
辛辣芬芳的酒精给了沈酌一点刺激,让他在混乱中短暂地找回了微许意识,"咳咳!咳--"
白晟屈膝半跪在床沿,一手掌心捂住他的嘴,"喝下去。"
沈酌蹙起眉心,这个仰躺的姿势让他咽喉完全暴露,线条往下没入暧昧深陷的阴影,白晟掌心顺着脖颈温热的肌肤慢慢往下,然后俯身在浓烈酒香中印下一吻。
一反常态的缱绻轻柔,像终于得以触碰一生中至高无上的珍宝。
"是避免你受伤的东西,"他眸底闪烁着炙热的亮光,轻声说:"喝下去待会能少受很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