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这个小偷会炫耀自己当偷儿时做过什么高难度的活儿。
象王老帽这样的胡子则总会吹嘘他喝过那用人心切片做的汤。
七八年了的抗战也未曾去掉他身上的匪气。
只是王老帽的这分自得偏偏就有人看不入眼儿。
“不用你看到几个娘们就嘚瑟,回头就告诉我老王婶!”虎柱子说道。
“你他娘的敢?你要是敢告诉你老王婶看我不打出你屎来!”王老帽骂道。
虎柱子哼了一声,没再接话。
可是这时楚天却又低声叨咕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啥?你说啥?”偏偏楚天所说被王老帽听到了,虽然听着不是很清楚。
“你当胡子时候抢黄花大闺女,和现在日本鬼子抢黄花大闺女有啥区别?”楚天冷冷的说道。
楚天这句话说的可够劲,直接就把王老帽给噎住了。
是啊?胡子抢女子与日本鬼子有什么不同吗?
若说不同,也只能说胡子是中国人,日本鬼子是日本人。
可别的有不同吗?好像没有耶!
日本鬼子抢中国女人那是为了发泄兽性,那你胡子抢女人就是为了对人家好?你王老帽怎么证明中国的坏蛋就比日本的坏蛋好?
所以你有好好的官军不当,你却非羡慕怀恋胡子,还臭显摆,你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东北军属于国民政府军,简称国军,那可不就相当于原来的官军。
王老帽恨恨的看了楚天一眼,与此同时他就注意到其他士兵保持了沉默,并没有人为自己帮腔。
他陡然醒悟,士兵们对自己的不满并不是因为自己当过胡子,而是这回找商震又没戏了。
可是这特么的怪我吗?王老帽没有骂楚天,而是愤愤的想。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