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萧遥说了那话, 李永真便跟着萧遥和秦越去了安宁侯府。
虽然没什么事,但人来了,该有的礼仪和客套都不能少, 故萧遥和秦越招呼李永真吃茶,又带他去拜见养病的安宁侯, 之后才送他出去。
即将走到门口, 萧遥忽然停下:“少东家,如果我说,从此华裳堂不做林家的生意,你愿意么?”
李永真顿时大受感动, 忙道:“萧——世子夫人和世子为我出气, 我已经铭感五内了,实在不必做到这一步。”说话时激动地看向萧遥,暗想难道她对自己终究不是无意的?
可是触及萧遥的双眼,见她眼内一片澄澈, 并无半点情意,心中满腔幻想都没了, 只余感动和愧疚,觉得她将自己当成朋友对待, 自己却满心男女之情,着实对不住她。
萧遥摇摇头:“倒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也讨厌林家。当初我家里给我与林公子立下婚约,年龄到之后我去林家,却饱受羞辱, 今日又被他们气着,因此并不想做他们的生意。”
李永真听毕脸上露出怒意:“他们竟如此鲜廉寡耻和无情么?既如此,便不做林家的生意罢。”
见李永真同意, 萧遥就跟李永真商量了一下该怎么拒绝林家的生意,商量好了,才送李永真出门去。
目送李永真离开了,萧遥和秦越回自己的院子,坐着吃茶时,她以手托腮看向秦越:“自打从外头回来,你便一直一言不发,可是有心事?”
秦越凝视着她:“李永真在你心中很重要么?”
萧遥吃惊:“怎么这样问?”
秦越这会儿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醋意了,说道:“你当众为他出头,还请他到府上来。”
萧遥听着这满是醋意的声音,再看向秦越那张醋意横生的俊脸,愣了愣才笑起来:“你这是吃醋了么?”见秦越执拗地盯着自己,丹凤眼里带着不确定,便坐直了身体,看着秦越:
“你这个傻子,我哪里算是为他出头?我只是想找林家麻烦而已。当日,他们也是这样羞辱于我的,我想起前事,心里不痛快,这才找他们麻烦的,可惜我什么都不用做,你便帮我出头了。”
她其实可以自己讨回公道,也更乐于这般,但秦越为她出头,此时又满心醋意,所以她说到这里时,下意识赞扬秦越。
秦越见萧遥看向自己时柔情蜜意,心中激动得很,握住萧遥的手:“林家敢这样对你,我定会为你出气。”说完抿了抿唇,认真道,“你心里只能有我,不许对其他男子好,更不许为其他男子出头。”
萧遥反手握住他的大手:“好。”
秦越还想再说什么,忽听外头传来丫鬟的叫他的声音,便问:“什么事?”
外头的丫鬟道:“张先生托人传话,说宫里来人了,要世子赶紧进宫一趟。”
秦越听了,知道是宫里有事,便对萧遥道:“如今天冷,你早些休息,不用等我吃饭了。”说完又告知若有急事该找谁,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与此同时,周家也处理完周大太太给周老夫人下毒一事了。
周大太太被剥夺了管家权,不经周老夫人允许,不许踏出她的院子。
当时邱老太太就在现场,听着周家这般处理,又气又臊,却还是顶着臊意为周大太太说话,只是完全没用,因为周老夫人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她,还说她的家教有问题。
邱老太太被这样直白地骂,再也待不下去,当即烧红着老脸怒气冲冲地回家。
周大太太为周家孕育了两子一女,从前掌家时也做得不错,她生下的二公子即将参加春闱不好有个被休弃的母亲,因此周家没有休她,但对为虎作伥又倒打一耙的绿珠就不同了,直接将绿珠发卖了。
做完这些,周老夫人气喘吁吁,握着周大老爷的手流泪:
“你说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这些年何曾为难过她?这个家给她管了,平日她要拿些东西回娘家我从来不说半句。可她为了给她娘家谋一幅双面异色绣,竟就对我下毒。在她心里,哪里有我这个老太婆?想来也没有我们周家,只有她那娘家。”
周大老爷本就生气,再听这些话又是生气又是难过,跪下哭道:“是儿子的错,不曾教好那蠢妇。”
心里对周大太太仅存的夫妻之情,瞬间消失殆尽。
当日,秦越没回来,只在天黑下来之后托人带信给萧遥,说他有任务,接下来几日都不会回来,让她万事要小心。
秦越不在家,萧遥白天除了去给侯夫人请安,基本上便不出门了,每日不是刺绣便是看书,日子倒也悠闲,只是总忍不住思念秦越。
几日后,萧遥将第一幅双面三异绣绣出来了,秦越也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秦越探头进来对萧遥道:“等我一起吃饭。”说完便去沐浴换衣服了。
片刻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秦越坐到桌边陪萧遥吃饭,吃完了,才说道:“接下来形势估计有些严峻。”见萧遥看过来,便解释道,“王国舅与周国舅争一个清倌人,几乎没打起来,彼此都派人进宫了。”
萧遥马上猜到是阴谋,忙问:“皇上怎么处理?”
王国舅是太后的亲兄弟,硕果仅存的一个兄弟,周国舅则是皇后的胞兄,是握着军权的周将军的嫡长子。
王国舅是皇帝的亲舅舅,周国舅家里有军权,都是皇帝不会割舍的,现下这两个人起了冲突,考验的是皇帝的态度。
一旦皇帝偏向王国舅,周家会有想法,虽然暂时不会做什么,但周家还有一个女孩儿嫁的是二皇子,皇帝得担心周家偏向二女儿,可一旦皇帝偏向周国舅,太后会有想法,甚至拖延还政。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位国舅几乎打起来,可就耐人寻味了,这背后绝对有人煽风点火。
秦越道:“目前名面上是偏向太后,暗地里则对皇后和周家多有安抚。这几日,皇上托我去查此事,只是找到一些端倪,但拿不出证据,因此没法阻止。”
萧遥马上说道:“可有派人保护王国舅和周国舅?”背后的人既然要让这两派打起来,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下一次的冲突说不定会更严重,甚至出现伤亡。
这么一来,就逼得皇帝支持其中一方。
可在这个关键时刻,不管皇帝偏向哪一方,都有极大的隐患,甚至导致政权不稳。
秦越点头:“此事交给方大人负责了。”说完又叮嘱萧遥,“京中正值多事之秋,你务必要万事小心。能不出门,便不要出门。迟些大长公主那里有个赏雪宴,是避不了的,你去了要小心。”
萧遥笑着说道:“这你不必担心,我自保的能力恐怕比你还强呢。”
秦越一想也是,但事关眼前人,他总免不了担心的,当下道:“那你答应我,无论如何,要先护自己周全,好不好?”
萧遥看出他眼里的担心,心中涌上暖流,点头道:“好。”想起自己的双面三异绣已经绣好了,便去翻了出来,递给秦越,“你且看看,喜不喜欢?”
秦越第一反应不是开心和激动,而是担心:“怎么这样快?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实在不必着急,大年初一再给我也是省得的。”
一边说一边接过来低头打量,待见上头的姚黄栩栩如生,宛如有生命一般,上头一只蝴蝶更为这幅绣品增加了生命力,他忍不住惊叹:“这太妙了,即使是单面的绣品,以它的工艺,也能卖出高价。”
萧遥见他一边赞叹一边爱不释手地细看,便笑道:“你且瞧一瞧另一面?”
秦越如梦初醒,忙反过来看另一面,见另一面是一朵荷花,上头立着一只蜻蜓,生动而逼真,不由得再次赞叹出声:“这颗实在太妙了。”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荷花与摸蜻蜓,“看着像是真的。”
萧遥很是高兴:“你喜欢就好。”
秦越拿着手中的双面三异绣,凝视着萧遥:“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萧遥迎着他灼热的眼眸,有些不好意思,可更多的高兴,她带着羞涩带着笑意,回望向他。
随后也不知怎么,两人便滚到了一处。
第二日,萧遥醒过来,感觉不像往日那般冷,反而暖融融的,便懒洋洋地睁开双眼,动了动身体。
下一刻她的脸色瞬间变了,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那些灼热,那些激情,那些欢愉……
这时耳畔传来秦越饱含柔情的磁性嗓音:“阿遥,你醒了……”
萧遥抬头,见秦越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又紧又热,身体也热了起来,移开目光道:“你怎么还不起床……”
秦越圈住萧遥,觉得怎么爱她都爱不够,听了这话便道:“我舍不得你,我恨不得与你黏在一起。阿遥,我爱你,很爱很爱,我们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
萧遥先前虽然随他回了侯府,可两人之间一直不曾做什么,昨夜彼此柔情缱|绻,控制不住圆房了,对他而言,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快活时刻,是比神仙还快活的时刻。
萧遥虽然觉得他粘人,可是此情此景,听着这些话,她心里软成一团,轻声道:“好。”
少顷夫妻俩起床,穿衣梳妆,洗漱吃早饭,都比平日黏糊了不少,恨不得无时无刻黏在一起。
为了更多时间与萧遥赖在一起,秦越干脆派人进宫告假了,自己则黏在萧遥身旁,陪她一起赏雪,堆雪人,之后又一起进书房看书和刺绣。
可秦越满心欢喜,到底看不进书,便凑到萧遥身旁看她刺绣,也跟着熟悉针法,待看到萧遥开始绣了,便好奇地问:“这也是双面三异绣么?怎么急着绣这个?”
萧遥道:“今年的贡品,师父和伴月她们应该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但还缺少关键的一件。我想绣一件小件的双面三异绣,再想个法子彻底将楼家打压下去。”
秦越皱起眉头:“那岂不是很辛苦?我为皇上办差办得不错,楼家交给我好了。”
萧遥将针扣在绣绷上,伸手去戳秦越的俊脸:“我自己有法子,便用我的法子,你可不许抢我的活儿。”
秦越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嘴边亲了亲,柔声道:“我自然知道你有法子,更知道你不比男儿差,喜欢自己干而不是我的保护,可是我总忍不住想对你好,让你事事不必担忧。”
萧遥笑道:“那你改一改罢,也好让我展现一下身手。”
秦越被她这一笑笑花了眼,怔了征才道:“好。不过你得答应我,绝不许自己出事。”得了萧遥的答应,又继续看萧遥刺绣,间或问一问她的针法,并牢牢记在心中。
从前悄悄地喜欢着她爱着她,以为这辈子都无望了,心里不知如何悲苦与绝望,此刻与她在一起,说不尽的美满,让他恨不得自己也会刺绣,与她一起绣双面三异绣的另一面,所以他学针法,学得异常认真。
绣了一会儿,秦越怕萧遥伤了眼睛,便不许她再绣了。
萧遥点头:“好,不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