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前来拜祭的人不少,此刻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萧遥手握鞭子,脸上带着愤怒和屈辱之色,厉声说道:
“便是告到皇上跟前去,我也是不怕的。今日乃我几位兄长的出殡之日,平阳侯府世子却闯入后宅,不仅言语侮辱我,还企图非礼我,这等禽兽不如的畜生,我将军府不怕,亦不惧,只是嫌他脏了将军府的地,脏了我几个兄长的轮回之路!”
平阳侯府失去了意识,没有办法反驳。
可是,他一个男客,却一个人都不带出现在将军府后宅,本身看着就很可疑。
许多人看向平阳侯府的目光,都带上了鄙夷。
今日人家家里办丧事,他居然却行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委实禽兽不如。
静国公世子看向躺在地上的平阳侯世子,再看看萧遥,瞬间想起自己当日也是被抽得这么半死不活的,身体不由得抖了抖,人也后退了几步。
这女人,即使家里落魄了还是如此凶悍泼辣,委实可怕!
平阳侯府管家涨红了脸:“我家世子绝不可能主动进入贵府后宅,定是有人传讯于他。”
暗示萧遥故意传讯给平阳侯府世子的。
萧遥不屑地道:“这么个东西,谁会传讯给他?上次我家里出了事,他跟平阳侯过来退亲,便扬言要纳我为妾,当时被我扇了一巴掌,今儿再来,不过是贼心不死罢了。平阳侯府行事无所顾忌不知廉耻,实在出乎人意料之外。”
平阳侯府在将军府出事之后上门退亲,还要求萧遥做妾,京中早传遍了,就算跟将军府不对付的,也因为这事鄙夷平阳侯府,此时再听萧遥提起,都频频点头。
萧遥性子凶悍泼辣暂且另说,她看不上平阳侯府,那必定是真的,当初许大公子那么好,她说抽就抽,退亲了从未纠|缠,何况平阳侯府世子?
又有跟将军府交好的人家站出来帮萧遥说话,平阳侯府管家独木难支,很快讪讪地命人抬了平阳侯府世子走了。
平阳侯看到儿子好心前去拜祭,却被抬着回来,身上满是鞭痕,奄奄一息,顿时勃然大怒。
侯夫人看见儿子这个样子,几乎没哭瞎过去,请了大夫,得知世子性命无忧,马上就要换上诰命大妆进宫求见皇后,跟皇后告状。
侯府老太太阻止了她,脸色阴沉地道:“今儿将军府几位小将军出殡,就是皇上,也派了太监前去,我们家若进宫告状,这事闹将起来,怕是要激怒皇上,所以,去不得。”
不管皇上心里对将军府是什么想法,名面上肯定是要善待的,因为他还需要将领给他打仗,要通过厚待将军府,让将领们看到,他是个厚待臣子的皇帝。
所以如果去闹,皇帝为了塑造形象未必会站在侯府这边。
平阳侯夫人哭道:“难不成,我们便吃了这哑巴亏?”
侯府老太太到:“将这事记下了,将来,有的是我们回报他们的时候。”将军府已经败落,只剩下几个孤儿寡母,不成气候,等皇上不再关注将军府了,侯府随手就能捏死将军府。
侯夫人牙齿咬得咯咯响,最终还是点了头。
周侍郎在路祭上遇到许瑾,提起平阳侯世子被打一事,忍不住道:“这萧大姑娘,着实凶悍泼辣,若成了亲,称一句泼妇也不为过。”
就算她长得倾国倾城,这性子也没几个男子能消受。
许瑾一派清高:“我与她再无干系,你不必跟我提起她。”
他当日被萧遥抽一顿,虽然没有叫疼,可是那种深入灵魂的痛楚,他到此刻都还记得,若不小心梦见,往往能被吓醒,所以他半个字都不想提萧遥这样胸无半点墨的凶悍女子。
周侍郎听了,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乡试在即,准备得如何了?”
许瑾道:“有些心得,但天下才子太多,一切还未可知。”
周侍郎见他说得谦虚,可脸上却带着自信之色,便知道他应该是胸有成竹,于是夸赞了几句,见其他人家撤了路祭,便跟许瑾告辞回家。
许瑾回到家中,由着若卿上前侍候自己换衫。
若卿正是许瑾当初死活要赎回来的教坊司女子,因许瑾未曾成亲,因此没有名分,只是做个红袖添香的丫头,不过虽然没有抬姨娘,但该干的都干了,平素里跟许瑾,好似夫妻一般。
此刻帮许瑾换了衣服,若卿一边打量许瑾的神色一边问道:“今儿一切还顺利罢?你去了将军府,可有人为难你?”
她见过萧遥,知道萧遥容色之盛,虽然自豪于许瑾为了她而跟萧遥退亲,但是也总担心许瑾有一天忽然发现萧遥是个大美人,然后动了心思。
许瑾听了,俊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之色,将萧遥打平阳侯世子一事说了。
若卿道:“平阳侯世子一个男宾,怎么竟去了后宅?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莫不是,有人故意设计他的?”
许瑾不以为意:“谁知道呢。”说了这么一句,便没了讨论的兴趣,跟若卿说起了诗词歌赋。
若卿在心中叹气。
许瑾为人实在太单纯了,当初她要靠他脱离教坊司这苦海,自然觉得他单纯好,可是如今,她在他院子里做事,暗地里被其他大丫鬟为难打压,多次暗示告状,许瑾都不起疑,便是有时见她哭得难受,说要帮她,可被几个大丫鬟随口哄几句,便又信了,回头说她太多心。
以后许瑾娶妻,若娶的是个厉害、面甜心苦的人物,她这日子,怕是好过不了。
静国公世子回家等了两日,不见平阳侯府告状,也不见将军府受责难,再想起萧遥那鞭子,心中怯了,打消了再去找萧煦麻烦的念头。
然而这时,小厮哭哭啼啼跑来跟他禀告,说萧煦带着小厮打了他们几个,还说世子爷是个胆小鬼,说到这里,擦了把眼泪说道,“我们被打了不要紧,可是,世子爷的名声可不能丢啊。”
静国公世子咬牙:“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面,他们打你,岂不是再打我?”
说完了,却踌躇不定。
他才下定主意不再去找萧煦的麻烦,可眼下却出了这样的事,他是去揍萧煦一顿挽回面子,还是怂了呢?
小厮忙道:“世子爷肯为奴才们出头,是个好主子。”
静国公世子这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不跟萧煦对上就是。
当即叫上府里的护院,跟着小厮,直奔遇见萧煦的书舍。
静国公世子想着,速战速决,因此见了萧煦,说了没两句话,就招呼护院上前揍萧煦。
几个护院马上凶神恶煞地扑向萧煦。
萧煦带的人不多,被一推搡,就倒在地上。
小厮招福大叫:“少爷你怎么了?你们敢打我家少爷,我跟你们拼了!”
静国公世子站在一旁,微微抬起下巴。
一个小厮,拼了又能如何?还不是挨打?
他心里有点惋惜,以后不能再这样暴打萧煦了。
然而这念头才起来,眼前一闪,身上忽然传来火辣辣的痛。
那种痛楚,渗入灵魂,无比熟悉。
静国公世子发出一声惨叫。
他刚叫了一声,身上又是一痛。
静国公世子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前方,果然看到萧遥那张美人脸。
他的嘴唇抖了起来:“你干什么?你敢以下犯上打我?”
萧遥一边用力抽静国公世子,一边扬声道:
“什么叫以下犯上?你算哪门子的上?我家世代镇守北边,立下战功无数,最近刚出了事,你便经常带人打我家人,可是欺我将军府无人?皇上念及我将军府满门忠烈,便是将军府出事也厚待几分,你却直接跟皇上对着干,打我兄弟,是不满皇上对将军府的处置么?”
静国公世子便是再草包,也知道不能承认这话的,忙一边反驳一边躲鞭子。
偏生萧遥最近以檀云为中人,学了武,手上更有劲了,抽人更疼了,打了几鞭,静国公世子便痛得倒在了地上。
静国公见萧遥出现抽自家世子,便赶紧过来回援,可被萧遥带来的人挡住了,根本救不了静国公世子。
等萧遥打痛快了,静国公世子已经失去了意识。
静国公世子的小厮吓坏了,忙让护卫们将世子带回去禀告国公爷。
此次闹得大,许多人过来围观,不一会儿,便知道,将军府大姑娘又抽人了。
当然,萧遥跟静国公世子的对话,也被传了出去。
京中最繁华的酒楼上,一个英俊男子道:“静国公世子这下,怕是要白挨打了。”
李公子冷道:“萧家人一贯霸道,不给人面子。”
明明是萧大姑娘要跟他学武,却派了个丫鬟前来,据说还不是大丫鬟,可见嚣张到了何等程度。
英俊男子道:“将军府已经没落了,没想到萧大姑娘脾性还不改。不过她今儿扯了这口号,以后怕是不会被为难了。”
皇帝都被扯了进来,别人难道还真敢跟皇帝对着干吗?
至于皇帝不是萧大姑娘说的那个意思,可是,谁能证明?
皇帝能承认吗?
皇帝不可能承认,相反,他戴上了这帽子,以后还会是将军服的护身符。
不管愿不愿,皇帝都得这么干。
当然,萧遥应该也讨不着好,因为皇帝不是心甘情愿戴上这帽子的。
李公子哼了哼,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他走了,唐二公子看向自己的小厮,问道:“隔壁客人来了?”
小厮马上笑道:“庞姑娘已经来了。”庞姑娘守礼,不肯跟公子暗中见面,每次都是公子安排好,再强行过去跟庞姑娘见上一面的。
唐二公子点头,站了起来。
和萧大姑娘这样出格又泼辣的女子相比,庞二姑娘是多么守礼和温柔可人啊。
知书识礼、温柔可人,便是门第上差一些,也无碍。
唐二公子去了隔壁的包厢,见庞二姑娘微微皱着那好看的眉头,不由得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有为难事?”
庞二姑娘见了他,嗔怒道:“你又来了,若叫人发现,我的名声便不能要了。”
唐二公子笑道:“放心,没有人能发现的。再者,眼下男女之防不算大,你莫要太多担心。”又问庞二姑娘有什么为难事。
庞二姑娘叹了口气:“没什么。”她是担心自己的堂妹,怕她一时想不开,又做什么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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