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踏入十二月份的时候, 萧遥皇家造办处得到消息, 那位制作烟花的工匠与几个炼丹的道士, 制作出了能爆|炸的圆球,据说威力巨大,能把房子给炸塌了。
当即, 她便找了个理由出宫,前去看圆球爆|炸的威力。
忠诚为了表功,在萧遥跟前时,特地命人在石头里进行试验,具体做法, 就是在石头凿一条缝或者一个洞,然后将圆球给放进去,在点燃引线。
萧遥站在老工匠说的安全距离之外,静静地等着。
这时一声巨响,接着一块完整的石头便被炸得四分五裂, 甚至有地动山摇之感。
忠诚激动地看向萧遥, 问道:“皇上, 你看这威力如何?”
萧遥非常满意, 又非常惊喜,笑着点头道:“很好,威力很不错。自管理者至研发者, 均重重有赏。”随即又问,“这圆球必须得有这根引线么?可能如同投石机一般投掷?或者士兵拿在手上直接投掷?可会炸伤己方人?”
老工匠上前道:“这圆球可投掷,只是投掷时不稳定, 或在空中爆|炸,或落地时爆|炸。”
萧遥不解:“这是为何?”
老工匠想了想说道:“臣还未找到原因,初步认为是因为动了,导致里头的东西产生了碰撞。”
萧遥点点头,道:“好生研究此问题,找到解决之法,届时朕重重有赏。”
老工匠连忙点点头应是。
看完圆球的威力,忠诚跟了萧遥到一边,低声道:“皇上,一直有人觊觎镜子厂,手段越来越激烈,这如何是好?”
萧遥听了便道:“由着他们动手,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豹子胆,敢来抢朕的东西!”
房止善以及房家做过什么,她的人正在查,暂时没有证据,所以她奈何不得,可是这种明晃晃抢她东西送上门来的菜,她不下手就枉为皇帝了!
忠诚听了,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遥回到宫后,循例到太后以及各太妃那里走一遭,既是锻炼又是问安。
去到房淑妃那里,见房淑妃脸色有些不好,眼红红的,不由得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房淑妃道:“也不知止善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身体才刚好些,出门会友,便又叫那个神秘高手给打伤了。虽然带的侍卫多,伤得没有上次重,可太医说须要生将养,否则旧伤加上新伤,怕是要折损寿元。”
萧遥大为吃惊:“竟还是上次那高手么?房大公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心中却觉得那神秘高手干得好,她如今的要务是治理国家,可没有时间与房止善交手。
这神秘高手让房止善直接躺在家里,可算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房淑妃说道:“止善说,是那人。但他亦不知自己得罪了何人。”
萧遥道:“既如此,便让房大公子好生将养,等身体好透了,带齐侍卫再出门罢。”
房淑妃点点头。
萧遥回到自己的寝宫,得知袁征请假出去了不曾回来,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说什么。
枕心却跟红雀偷偷咬耳朵:“若不是看得出那小太监对皇上忠心耿耿,我便要疑他另投他人了。不然这些日子,怎地总请假外出?先前皇上未中毒时,也不见他出去。”
红雀说道:“你可快弃了这怀疑人的毛病。袁征出去时与我说了,想寻访名医。”说到这里神色一黯,“我虽知机会不大,但总存着万一之心,盼他能寻到真正的名医来给皇上解读。”
枕心听得也感伤起来,连忙打住话头,说起了别的。
宫主又去拍了房止善两巴掌,只是很遗憾,房止善怕死得紧,带的护卫极多,且又有不怕死之辈上来挡了几掌,故他还是未能杀掉房止善。
不过,宫主后来觉得,不杀房止善,让他以后想到出门便恐惧,倒比杀了更来得有趣。
思及此,宫主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一些,但很快又阴翳下来。
他去到星月宫的据点,询问大护法:“藕断丝连的解药,可曾制作出来了?”
大护法摇摇头:“属下无能,暂时未能制作出解药。”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问,“宫主,可是有人中了此毒?”
宫主每一次来都问解药,而且一次比一次焦灼,心情一次比一次暴躁,怎么看也不是单纯想要解药的。
这般名状,最有可能的便是,宫主有挂心之人中了此毒,他想要得到解药。
宫主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说到这里,看向大护法,“比我还重要的人。”
大护法听了,心道果然,目光打量宫主的神色,见宫主脸上有担忧与焦灼,还有隐隐的愧疚与悔恨,心中暗惊。
那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宫主流露出如此丰富的感情?
大护法蓦地想起一事,忙问:“宫主,你身体可有不舒服?练功时,可有阻滞?”
宫主摇摇头:“并无。”
大护法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如此大善。”
既然宫主感情充沛,也于身体与功力无损,那便可证明,宫主很快可无敌于天下了。
宫主临走前,叮嘱大护法尽快研制解药。
大护法嘴上答应了,脸色却很凝重。
解药如何是那么容易研制的?
若那么容易,早便有人做出解药来了,何须等到他?
京城的冬天惯常是冷的,雪花更是经常造访。
萧遥看着今冬的雪,有些担心天下百姓扛不住寒冷冻死饿死,因此一直命令各地将实际情况汇报,尤其是那几个经常有大雪的县城。
这时,四周全是高墙的封闭式新牢房盖好了,看起来面积足够大,防护性也强。
萧遥忙着了解各地灾情,没空去看,只命令尽快将犯人迁过去,且开始分派任务。
等她忙完去看,见牢里的犯人身穿统一的衣服,看起来手脚面容都干净,与普通的老百姓无疑,此时正分坐在几个地方干活,有染布,有织布,还有纺纱的,干得还挺利索。
她进来时,刑部的人马上让犯人们行礼。
犯人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起身给萧遥行礼。
萧遥免了礼,扬声道:“你们是我萧国的子民,会在此,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如今朕命人教你们手艺,希望你们好生学学,届时刑满释放了,也有一门手艺糊口。”
众犯人听了,都争先恐后地给萧遥磕头。
有胆子大的还说道:“谢皇上仁慈,皇上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在此的犯人,犯的都不是什么大罪——真正穷凶极恶之辈,已经被处“黥”刑流放到穷苦之地做最辛苦的苦力了——这些犯人,有的是被诬告的,有的则如萧遥所说那般误入歧途,而有些是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的,所以,都愿意改过自新。
如今能学一门手艺,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再者,先前在旧的牢房里,一日只能吃一顿,还经常是馊的,身上的衣服一直是入狱那一套,也没处打理自己,浑身都发臭,皇上下旨之后,他们除了穿囚服,其余一改与普通人差不多了。
所以,他们是真心感谢皇帝。
萧遥含笑点头:“你们出去之后,好生干活,不再误入歧途,便是对朕最好的感谢了。”
犯人们再次激动地应是。
萧遥离开之前,叮嘱负责此处的官员:“让他们吃饱穿暖,保持身上干净,一来,这是替你们积阴德,二来也好让他们更卖力地干活。”
官员连忙答应。
萧遥又问起犯人们干活的待遇。
负责此处的官员道:“一日吃两顿,一顿稀的,一顿包子馒头,隔三天给点肉菜。至于刑满释放,初步拟定每人给20文钱作为盘缠。”说完怕萧遥生气,又解释,
“给20文,一来是能给他们支应三两天,二来不至于让穷困潦倒之人为了这笔钱而特意犯事下大牢。”
萧遥想了想,点点头。
回去之后,她忍不住思考起来。
若天下各州县处都有可加工的作坊,那老百姓的生活,是不是会好很多呢?
只是,这么一来,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会导致农民放弃耕地进作坊干活,第二,销量须有保障,否则根本开不起来。
第一个问题好解决,出明文规定,并与科举挂钩则可。第二个问题,萧遥认真思考起来。
天下最缺什么?
有什么特别便宜,是普通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另外,有什么东西是国外喜爱的?
萧遥直接将两个问题抛给相关的官员,让他们写条陈列计划给自己看。
这时各地的灾情出来了,需要赈灾的县城,比去年还多一个。
而一些活不下去的流民涌来了京城。
流民好处理,和去年一样,管吃管住,但需要干活,这么一来,流民能活下去,满心感激。
而萧遥呢,既得了名声,亦得了廉价的工人。
至于管理流民以及做文书工作的,萧遥不再像去年那般,让杰出的书生干,而是倾向于那些有才华但是相对穷困的书生。
萧遥在朝堂上提及赈灾一事,让户部尚书想办法筹银子与粮食赈灾。
户部尚书愁白了头发,请其他各部帮忙想办法,眼见萧遥给的日期将至,也着实凑不出银子与粮食,最后只得一咬牙,暂停发各部的饷银与碳敬等项——虽然今年的赋税收上来,银子是够,可若突发战事,国库一毛钱亦没有,该如何是好?
所以户部尚书只能抠,这里省点哪里省一点,保证够支应眼下的灾情,但是手上还有点压箱底的银子以及粮食。
户部尚书居然暂停发各部的饷银,百官顿时都炸开了锅。
从年头辛苦到年尾,盼的就是这点子饷银与碳敬,如今竟停发了,虽说以后会补发,可是谁信啊?
孱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房止善得知,掀了掀嘴角,淡淡地道:“此是走投无路之举。”
日薄西山的皇朝,任凭萧遥如何努力挣扎,都难以将它重新变回旭日东升那般欣欣向荣。
所以,他并没有错。
一切都应该重组,打破了重新再来。
想到这里,他命人听令:“让百官于朝堂上反对此事,煽动百官不满之心。”
来人听令之后,忍不住说道:“想不到户部尚书竟会提出这么个主意,而皇上居然同意,这可是影响甚大啊。”
皇上虽然是天子,统御百官,可实际上,一举一动都受百官制裁。
如今,引起百官众怒,这怕是有一场大变故了。
来人忍不住看向房止善,若是皇室动荡便更好了,公子可自动上位了。
只一点不好,那就是公子不知得罪了何人,若不将那人绳之以法,怕是根本无法出门。
不然出门一次重伤一次,还谈何大事?
百官在朝堂上反对,一个个言辞激烈地很,甚至有人表示,一些清水衙门的官员就靠每月的饷银与碳敬过活的,如今停发,只怕有小官支持不住啊。
丞相老神在在地看着萧遥,想知道萧遥如何处理。
萧遥略显忧伤的目光环视百官,这才道:
“眼下有百姓食不果腹,又饥寒交迫,朕以为众爱卿都是心善之辈,原打算着个人捐献,来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只是想及众爱卿亦不易,故才不捐款,而是暂时停发饷银,想不到众卿意见如此大。”
原本义愤填膺的百官们顿时哑火了。
他们能说自己不愿意帮忙么?
当然不行的,冬天来临时,每家都会为了面子搞个布施。
不对!
百官忍不住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萧遥。
皇上太狡猾了,他们每年均布施,如今皇上特意令暂停发饷银与碳敬,而不是让他们捐献,这分明是让他们继续布施的意思啊。
可是他们能反对吗?
自然不行。
一旦反对了,真的要捐献,那捐多捐少,就令人烦恼了。品阶相同,总不好比别人少吧?若皇上那里再弄个册子,那捐得少的,岂不是要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升官?
百官顿时都闭嘴不再提这个了。
此时就这么说定。
户部尚书上前坦诚,银子挤出来了,然而购买粮食却不易。
萧遥点了自己的心腹办理此事,旋即收了银子让人去搬运早就准备好的粮食。
房止善得知萧遥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百官的不满,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上果然是皇上,真是聪明。
而萧遥本人则捉摸着,下次号召捐款了,她在带头多捐点,这么一来,百官不好意思不捐了。
还可以令天下尤其富有的行商捐款,届时给个表面上的荣耀,想必也是使得的。
萧遥想着想着,忍不住失笑起来。
她贵为一国皇帝,竟因贫穷而钻进钱眼里了。
临要封笔过年之际,前往南方几个港口考察海事与造船一事的刘大人回来了,带回来了令人遗憾的消息——因一直海禁,能出海的船,已然荒废。便是那些造船的工匠,也都四散,叫其他商户给聘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