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帮自己的……女婿, 这名伯爵故意抹黑我？”秦乐迟疑了一下，“他知道白明在联邦和你结婚了吗？”
方令雪声音哽住，好一会儿才说：“他们都知道。”
“……我记得, 历史书上说星耀帝国改回一夫一妻制度很久了, 那些贵族不是这样吗？”秦乐不能理解，为什么知道白明在联邦结婚了, 那名伯爵还愿意帮他。
“他们的确是一夫一妻制。”方令雪面对着雪白的墙壁，忍不住回想起四年前，他的丈夫领了一个小女孩回到家里，对她说这是他的孩子的那一幕。
她一度以为白明会解释说那是遇到她以前的一次意外, 没想到那个男人给了她更大的“惊喜。”
她原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嫁去白吉星后, 也没有什么能和她说话的人, 曾经最亲近的就是她的丈夫。
这件事之后，她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
听她说的最多的，是律师。
但是律师帮不了她, 因为他们都无法撼动白吉星的法律。
和帝国人结婚是不被联邦承认的, 所以不能称之为过错。和别人生过孩子, 是在他们结婚前, 也不能够证明夫妻感情破裂，无论用了什么样的理由，她都没办法离婚。
今天说给秦乐听的时候，方令雪的情绪意外的平静, 可能因为这件事折磨了她太久，她已经麻木了。
“白明对我说, 他十年前去星耀帝国做生意, 联邦人在那边很难打开市场, 为了生意，他娶了林安伯爵的女儿，后来生意果然越来越好做，甚至因为这一层关系，他不需要缴纳高昂的税费。但是在七年前，帝国亲王驱逐了联邦商人，他不得不回到联邦。”
“然后娶了你。”
“是的。”
“为什么不在帝国离婚？”
“他说如果离婚了，他在帝国没来得及结算的资产会被全部查封，一分不剩。但如果还保有婚姻关系，作为贵族的姻亲，资产就还可以保住，将来政策宽松后，可以继续回去经营。”
“他在帝国的妻子为什么会同意，还有那个伯爵，也同意了？”这是秦乐最不能理解的一点。
“因为钱。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有钱，而白明很会赚钱。”方令雪声音冷静，诉说着这些年慢慢知晓的一些真相，“他走的时候把在帝国一半的财产份额给了林安伯爵，但是伯爵家里没有善于经营的人。
直到四年前，政策开放了，他回到帝国，再次和那边取得了联系。从那之后，他每年都会付给他在那边的妻子以及林安伯爵一大笔钱来维系他们的友好关系。”
方令雪顿了顿：“可能对他们来说，每年一笔高昂的婚姻买断费，这是相当划算的买卖。他们并不介意白明在联邦娶了谁，甚至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很愿意帮忙。”
白明是个相当成功的商人，深谙有舍有得的道理，付钱的时候从不手软。
方令雪遇到白明的时候，不知道他的那些龌龊，只看到了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成熟有魅力也有魄力，对她非常好。
她被那时候的白明吸引，哪怕他的家人不是那么友好，也天真的以为以后会改变的。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个笑话。她轻易把自己陷入泥潭里，无法挣脱。
听到了方令雪的解释，秦乐终于清楚白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一个利益至上的利己主义者，说不定对方这辈子受过的最大挫折，就是来自于把他送进天南星警署的自己。
方令雪继续说：“白明这个人，睚眦必报，您之前报警抓他，他肯定会报复。对不起秦导，都是因为替我出头，您才招惹到了他。”
“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澄清。你是我选出来的女主角，替你解决麻烦也是为了不影响剧组正常拍摄。”虽然秦乐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这件事不能怪在方令雪身上。
做错事的，从来都不是方令雪。她要怪，也也该怪白明无耻。
看来这次星网上的妖风，也是对方用星币扇出来的了。
“可是，就算这次澄清了还会有下一次污蔑，他就是这么卑鄙的人。”方令雪领教过很多次白明的手段。
他从来不用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而是会给人希望，再亲手敲碎她的希望，恶劣至极。
她亲自感受过那种窒息，仿佛每一个角落，都是对方掌控的领域。而她就像是被困在蜘蛛网中的猎物，只能被动等待死亡降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秦乐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在试镜前，我听人说过一些关于你家里的事，真的没有办法离婚吗？”
“没有。”方令雪的鼻音变得有些重，“我入了白吉星的户籍，除非他们同意我更改户籍，否则我就必须要遵守白吉星的法律。”
“他们不给你更改户籍？”
“是的。”她去办理的时候，那些人根本没有一口否决，而是让她按照流程来办。
等了几个月，走到最后的流程，又告诉她审核不通过。因为她的家庭，丈夫还有孩子都在白吉星，她给出的理由不足以说服审核人员，所以不同意她更改户籍。
说出来都让人觉得恶心，审核人员不同意的原因之一，竟然是那个跟她毫无关系的白明的女儿。
她曾经气愤地去投诉去举报，但是没用。她也想过动用舆论，可很快，消息就被压了下来，掀不起一丝水花。
只有趁着白明每年去帝国的时候，她才有一点自由。可每次他回来，都能够轻易找到她的行踪。所谓的自由，只是她的自以为是。白明一直不放心她，所以时刻让人监控着她。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秦乐在方令雪的回答中，感受到了她深深的绝望。
“或许有吧。”方令雪的声音有些无力，她喃喃地说，“我和他说可以净身出户，只要他答应离婚，可他不答应。”
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她都用过了，可白明就是不肯放她走，还口口声声说爱她，他简直侮辱爱这个字。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了。
挂断和方令雪的通讯后，秦乐联系了助理小宁，让她去陪着方令雪，或者带方令雪去和心理医生聊聊。
她不知道方令雪家里的情况会糟糕成这样，连那个构陷她抄袭的林安伯爵都不如白明更让她觉得恶心。
和方令雪通话期间，秦乐还收到了好几个来自乔予薇的通讯请求，她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才回拨了过去。
乔予薇很快接通了通讯，语速极快道：“星网上的事知道了吗？我现在正在联系首都星建筑院，总能找到几位建筑大师给你站台。一个帝国的垃圾伯爵也敢给我大放厥词，还敢说你抄袭，他是个什么东西。他要是在联邦，我肯定告得他倾家荡产！”
乔予薇简直要气死了，作为《京都食肆》的投资商，这部剧牵扯到的利益和她息息相关。
她和秦乐从来没有因为利益闹出任何矛盾，但不意味着其他人可以损害她的利益。
“好，那这件事就麻烦你……”
秦乐话没说完，楚源突然开口：“等等。”
她微微偏过头看向楚源，而通讯另一头的乔予薇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你身边有男人？谁？是谁？我要看！”
然后疯狂申请影像连接。
秦乐被乔予薇闹得头疼，她看向楚源，楚源微微颔首。
接通了影像后，乔予薇一眼就看到了秦乐身后的楚源，两人坐在一起，并且靠得很近。
她倒吸了口气，楚源。
她当然记得楚源，秦乐的初恋情人，薛弥在边星磕他和秦乐磕得要生要死，然后拍完戏告诉她这对cp暂时be了。
她一度以为这件事就算彻底结束了，谁知道还有后续。
短暂的上头之后，乔予薇飞快恢复镇定：“你好，我是乔予薇，秦乐最好的朋友。”
乔予薇向来很会给自己身上贴标签，尤其关系到秦乐，而且秦乐的朋友本来就少，说自己是和她关系最好的那个完全没问题。
“你好。”楚源微微颔首，直接进入主题，“如果你要找人帮忙澄清的话，或许你可以先去一趟首都星建筑大学，那里有一位名叫褚中云的副院长，有他帮忙会事半功倍。”
“呃……能问一下理由吗？”
“你拿着星网上的那段视频去找他，他会告诉你理由。”楚源显然不愿意和她多说。
乔予薇迟疑着点了下头：“好吧，我现在就去找他。”
她不确定楚源给出的解决办法会比自己想到的办法更好用，但想到之前薛弥说过他的身份，或许他有一些特殊门路？
“这位褚中云是你认识的人？”挂断通讯后，秦乐转头问楚源。
“不认识，只是恰好了解一些他的过往。”
“什么过往？”问完后秦乐突然反应过来，“该不会，这人和那个林安伯爵有恩怨吧？”
“嗯。”
“可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恩怨？”
“你猜？”
“我猜……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林安的伯爵，还调查过他？”
楚源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秦乐没有察觉到异样，自顾自地回答：“你都说了不认识褚中云，那肯定是认识林安伯爵。最初我在中央星港见到你的时候，你脚上穿了一双帝国制式军靴，我当时就想，你是不是从帝国回来的。所以，我猜的对吗？
楚源起身：“很有想法，但是帝国并不欢迎联邦军人。”
秦乐顿时泄气。
“起来，去吃饭。”楚源先走了出去。
和楚源一起走进餐厅后，秦乐就后悔了。
她认知中的餐厅，大家来来往往，没人会关注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军舰上的餐厅显然不是这样。
餐厅里坐满了人，而且几乎没有声音，他们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抬头行注目礼。
楚源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打完饭后带着她坐到了角落。
十二点半，吃完饭的士兵们陆续离开，餐厅里变得空荡荡的，秦乐终于能够尝到今天的午饭是什么滋味了。
军舰上的伙食相当不错，比她吃过的食堂都要好，但秦乐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方令雪的事，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她曾经深刻的体验过。当时，她对尤家人没有感情，还能够自如应付他们。
可方令雪是被自己的丈夫背叛，然后被困在他身边，一天又一天，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样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
真的没有办法吗？
“想什么？”楚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