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公会意:“所以太后您要借此事,给太子一个教训,让太子明白,外戚终究是外戚,不是刘家的人?”
太后长叹一声:“但愿他能明白吧。”
皇子依赖母妃的娘家人,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过分依赖,以及外戚权势过大,都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看着那风中摇晃的烛火,越发觉得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她终究是下了决心,想要在闭眼之前,为江山社稷,也为国祚安宁,尽可能地想办法除去秦丰业这颗毒瘤。
她当然明白,秦丰业的得势,是因为圣意,是因为秦丰业是太子的外祖父。
所以要解决问题,还得从根源上出发。
正想着,元贞帝急冲冲赶来。
他的仪容仪表勉强整齐,神色之间也带着几丝不耐烦:“给母后请安。”
太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韩公公把信递给元贞帝。
元贞帝接过信一看,不以为然:“母后,就因为这事,您把儿臣从睡梦中叫起来?”
皇帝能说出这话,太后已经见怪不怪。
她并没有因此动怒,只是语重心长地开口:“皇帝,此事哀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你来做决断。”
一句话,元贞帝怔住了。
他简直难以置信。
活了这数十年,他做什么都不合母后的心意,不管做什么都能让母后说教、否定。
在母后面前,他始终要为人子,一国之君也要俯首帖耳,毕恭毕敬。
而母后仿佛什么都懂,和白惟墉一样,似乎这天下大事,只有他们才懂,还要教他这个皇帝做事。
刚刚母后说什么来着?
母后说这事做不了,必须他来做!
一句话,仅仅一句话,哄得他心花怒放,却也忍不住冷嘲热讽:“母后,您说什么呢?这天下还有您做不了主的事情么?”
太后叹息一声,露出为难之色:“哀家老糊涂了,面对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瞧,这信是从太子府递出来的,被韦贵妃给截了,人证物证齐全,太子赖不掉。”
“你说这太子也是,他可是板上钉钉的储君,只要他不失德,谁还能抢了他的位置?”
“但他都做了什么?一会儿想要私底下取得江北水文图,一会儿又帮助他外祖父包庇罪臣。”
顿了顿,太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姑且算他年轻不懂事。但是秦太师已经不年轻了,做事还是这般,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打着皇帝你的名义,最后坏的也是皇帝你的名声。”
“哀家知道,皇帝你自幼比寻常人要承担得多,无法正常地交友,过一般公子哥的日子,所以你把秦丰业当知己,当好友。”
“哀家瞧着,那秦丰业也是唯你马首是瞻,所以你依赖他、宠信他,哀家都能理解。”
“只是他现在终究年富力强,又这般得势,将来要是太子即位,哀家唯恐太子镇不住他啊……”
元贞帝笑了笑:“母后,您多虑了,这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活不过秦丰业呢?
母后还是这般扫兴。
太后摇摇头,假装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继续苦口婆心地开口:“皇帝,就算他对你的忠心不变,也懂得感恩,将来会好好辅佐太子。”
“但是太子对他言听计从,处处为他考虑打算,要是登基了还是这个样子,只怕天下人要我们没教好太子啊。”
“一边是哀家的孙子,一边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哀家不论怎么处置,都无法周全。”
说到这里,太后抬眸凝着元贞帝:“皇帝,你拿主意吧,这件事究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敲打敲打,给他们一个警醒,让秦丰业不要逾越自己的本分,也叫太子清楚自己刘姓子孙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