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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尔没怎么说过谎, 也不是很喜欢说谎,所以当她绞尽脑汁想要解释而不得要领时,干脆选择了摆烂:“大人,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大人微微一怔,往旁边看了看, 到底是对修士心有忌惮:“请。”
年尔火速从兜里摸出一块帕子,交给南香鸣, 示意他遮住面容, 昆古国男子若要出行, 除却需要家中女子陪同外,还需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眼睛不许有其它部位暴露。
好在南香鸣貌美无比,哪怕遮住脸,依旧能凭气质脱颖而出。
就是吧, 虽然天还没亮, 但整条街上就他一个男人鸡立鹤群, 难免令人瞩目, 跟看猴儿似的。
薛大人在跟年尔去别处讲话前问斩楼:“前几日还听闻你在高台纵情阔论,没想到竟是能文能武的全才,本官长见识了。”
斩楼:……
她就说吧!那考生跳得如此之欢, 但凡见过她的怎么可能不认得?
“多谢大人赏识。”斩楼拱手作揖, 态度端正且恭敬, “回去之后,学生痛定思痛,认为另外两位同窗的话也很有道理,太阳东升西落, 潮水涨退有度,世间万物存在,自有其存在的道理。学生实在是太狭隘了!只看得到男子的困境,却没有看见女子的困境,实在是枉读圣贤书!”
她满脸悔恨,继续滔滔不绝:“女子自生来便被要求出人头地,十年寒窗,养家糊口,风里来雨里去,哪里不辛苦?比起男子,女子才是真正受到压迫而不自知的那一方啊!”
薛大人:……
如果人的想法会以文字的形式实时转换出来,那么现在薛大人对斩楼的评价一定是:有病。
她没再跟斩楼说话,而是与年尔到了人少的角落,问道:“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年尔:“大人,如果我说都城内有魔族潜伏,你信吗?”
魔?
薛大人蹙眉,“都城已有二十年未有妖魔存在,你如此说,可有真凭实据?”
在年尔的示意下,南香鸣向其展示响魔铃,在听闻魔族隐藏在皇宫之后,薛大人眉头拧得更紧:“你有把握吗?”
年尔点头。
但即便如此,薛大人也不可能冒险带她和南香鸣入宫,更何况她暂时并不信任这两人,可宫内若是真有魔……
“此事我已知晓,待我做了决策,会再通知你,不知你现在于何处落脚?”
年尔不好意思地告诉薛大人,自己带着“哥哥”躲在义庄。
薛大人有点一言难尽的看过来:“两个弟弟一个哥哥,你真是辛苦了。”
尤其是前面那俩,一点都不省心,每到这种时候,薛大人就很庆幸自己是独生女,没有姐妹兄弟,但与此同时,她的记忆中又总是会出现些镜花水月的片段……
“既然如此,你就到我府中暂住吧,你的兄长也一起来,此次事发突然,尚有情可原,若再有第二回,哪怕你们并非昆古国臣民,我也决不放过。”
能住进薛大人家,当然比在义庄好,而且也方便很多,但年尔有些放心不下文婆婆,心下便决定,待此番事了,便回去向老人家道谢。
“方才那两名突然攻击人的考生,你可有头绪?”薛大人问。
年尔摇头,这也是她奇怪的事,要不是那两个考生忽然发难,她跟南香鸣的行踪甚至都不会暴露。年尔看得分明,两个攻击人的考生目标都很一致,那就是南香鸣,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南香鸣是男人?
在这种属于女人的场合,南香鸣恪守男德,从头到尾不曾插嘴,安静地听年尔与薛大人对话。
只从外表来看,他着实称得上是光风霁月,宛若神明,给人极好的第一印象,哪怕是薛大人这种刚正不阿的官员,也没法昧着良心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认为南香鸣有问题。
而曾被南香鸣舍命相救的年尔更不会这么觉得。
恐怕南香鸣当着她的面杀人,她都要先质疑对方是否是冒牌货。
所以她们都怀疑是两名考生身上发生了什么,年尔是世外之人,对此道颇为了解,薛大人便请她帮忙,至于南香鸣,无论他有多厉害的本事,身为男子也只能安分守己。
其实若不是欣赏年尔,薛大人根本不会让南香鸣住进薛家。
检查过两名考生的状况后,年尔的眉头渐渐皱起,薛大人问:“如何?”
年尔摇摇头:“她们本身没有问题,很可能是被附身了。”
薛大人:“附身?”
年尔:“正是。”
薛大人:“是魔?”
年尔摇头:“应当不是。她们身体里还残存着一丝怨气……不像是人,反倒像是鬼。”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号称二十年平安无虞的昆古国都城,居然在短短一月内妖魔鬼怪凑了个齐,年尔不相信这是单纯的巧合。
一听闻有厉鬼作祟,薛大人立马警惕起来,准备派遣人手加大巡逻力度,此事事关重大,若确定有鬼,还需将其上报。
浓浓的夜色与怨气融为一体,两次袭击皆不中,怨气也只能快速消散,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到此为止,它已经知道了薛大人要收留这两人,它会跟上去,但绝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犯错误,它会静静等待机会,等待一击即中的那一刻。
同一时间睡意全无的还有夏娃。
斩楼非说缺乏安全感,害得夏娃从美梦中醒来暂时与她通感,自然也透过斩楼的眼睛看见了考生暴起伤人的一幕。
有些人,存在本身就会让人注意,南香鸣便是这种人。
不过夏娃更好奇的是,在考生暴起伤人时突然激发的特殊能量场,她让斩楼往四周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夏娃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得知都城可能存在鬼怪后,薛大人派人严加巡逻,可惜没有任何收获,这几日又正值春闱,一旦这个时间段出事,她这个都城府尹必定要吃挂落。
当天天亮后,考生们进入贡院,薛大人也带着年尔回到府中,年尔望着她,试探着问:“大人是否有话要跟我说?”
薛大人确实有心事,而且始终找不到办法解决,如今碰见年尔,一来两人也算一见如故,二来年尔身为修士,神通广大,说不定真能帮到她。
“我听说高人能够通过人的面相判断对方家中状况,高堂是否安在,又有姐妹几人,这是真的吗?”
对于薛大人的问题,年尔回答的很诚实:“是有,但窥伺天机要承受极重的因果,所以即便看得出来,也很少有修士真的会给人算命,而我是剑修,对相面之术只能说是一窍不通。”
薛大人轻轻点了下头,年尔见她闷闷不乐,忍不住问:“大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她满面赤诚,薛大人感觉很神奇,听闻修士动辄百岁起,从岁数上讲,年尔至少有她的十倍,但年尔身上丝毫不见世故圆滑,反倒无比真诚。
“若到了那时候,我必定来麻烦你。”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转头看去,见是行色匆匆的薛相。
她就这样从薛大人身边路过,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跟在她身旁的于管家也只来得及匆忙向薛大人行礼,而后便快速追上。
母女俩容貌上相似度不高,但这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年尔问:“那位是大人的母亲吗?”
没等薛大人回答,年尔便道:“想必是一位能够流芳千古的名臣。”
薛大人不禁看向她,“这也能看出来?”
年尔笑了:“不是靠相面的,而是有些人在达到一定的高度后,身上的气场便会显现出来,令堂身有长虹,必是千古名臣。”
不过看母女之间的相处,好像关系不是很亲近……
年尔不确定自己这么夸赞薛相到底对是不对,万一薛大人不乐意听呢?
最终薛大人也没有跟年尔说自己的心事,春闱太过重要,似是其它小事,还是留到之后再说吧。而暂住于薛家的年尔,也终于能尽情在都城溜达,一方面她记挂着藏身于皇宫的魔族,另一方面也放不下那晚突然发狂的两个考生,明明是被鬼附身,可无论她怎么追查也找不到鬼的下落,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斩楼则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段时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答卷子了!
从贡院出来后,如她这般强壮的体魄都好险没一头栽在地上,这不是她体质差,纯粹是被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字给恶心的,头晕脑胀险些哇的一口吐出来。
夏娃安慰她说:“没事的,慢慢就习惯了,主要是这个短期合同难免有点副作用,下次我会注意。”
斩楼:“哕!”
长空拍拍她的背:“继续努力,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皇帝了!”
卷子是夏娃答的,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也许打架斗殴她不擅长,但这种智力活儿,夏娃敢说第二,就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
事实也证明夏娃没有吹牛,斩楼以黑马之姿迅速脱颖而出高中榜首,众考生对她的名字颇有印象,毕竟不是每个考生都会站到高台上呼吁对男性多一点包容与怜惜,如此出格之事,很难不让人对她的脸记忆深刻。
最后一场考完,斩楼狠狠昏睡了一天一夜,等名次一出,她再度大红大紫,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梅开二度直接又上了状元客栈的高台,但说出口的话却与第一次截然相反,堪称精分,搞得原本支持她的人如鲠在喉,原本反对她的人莫名其妙。
终于能进皇宫了,殿试前一日,夏娃以“紫气会排斥我”为由,让斩楼自求多福,她才不会傻的自己冲上去,万一真有母神系统,那她可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