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夏娃有三个字要说:“有病吧。”
关键是被她说得动容的考生还真不少,毕竟家里母亲有多个丰人的情况并不多——考生们大多出身普通,普通人家愿意养多个丰人的很少,既不能生孩子又要张嘴吃饭,只挑品貌出众的延续后代便是。
这也就导致许多百姓家中过着一主一丰人的生活,家中主母生下的孩子,对父亲是谁并不陌生。
见自己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思考,讲话的考生愈发激动:“诸君,人生天地间,有母便有父,岂能只认母而不知父?那与禽兽何异?”
长空不乐意了,好端端的骂她们飞禽做什么?她们金雕一族可不会从亲鸟生的蛋里孵出来再转过头骂亲鸟。
妖族母缘单薄,父缘……算了,别说缘,大多数妖族连父都没有。
所以长空不是很能理解人类对父亲的追求,没了母亲哭泣悲伤也就算了,毕竟每个人都从母亲的身体中诞生,被母亲喂养长大,但没有父亲怎么了呢?他既不会生,又没有奶。最关键的是,即便是母父双全的溪西国人家,父亲的存在不也约等于零吗?
不过,也并非所有考生都认同此人的话,显然有不少人对此不以为然,有一红衣考生扬声道:“这位同窗的言论未免有些过于偏激,我昆古国女尊男卑,女子虽可读书做官,却也承担了无数风险。试问同窗,将军、战士、差役、镖师……是否都由女子担当?田间耕种的,经商养家的,孕育女儿的,又是否都是女子?在此等前提下,丰人们只需安分守己,为主母掌持后宅,既无需吹风淋雨,更能远远避开死伤劫难,阴阳相合,有何不可?”
又有一单眼皮考生应道:“正是,人生在世,各司其职,女子舞刀弄枪保家卫国,男子织布浇园支援后方,才有昆古国如今之盛世,怎地在这位同窗口中,好似女子的存在成了过错?”
台上的考生辩解道:“两位同窗误会了,我并无此意,我只是不愿见有才华之人因性别受到歧视,遭遇不公平对待……”
台下氛围逐渐热烈,慢慢地从辩论衍生成了争吵,夏娃无聊地抠抠耳朵,觉得这些人真是好日子过多了没事找事,她伸了个懒腰,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台上的那名考生。
平心而论,这人长了张过目即忘的大众脸,听她诉说过往,出身也很一般,本来挺适合做厄运儿的,偏偏这一出头,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害得她只能换个目标。
随意往一楼人群中一望,夏娃忽地咦了一声。
斩楼跟长空异口同声:“怎么了?”
昆古国女子大多个高,又不像溪西国女子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所以……
人群中有些台上考生的拥护者,她们认为台上考生有一颗良善之心,且懂得感恩,反倒是那些反对者过于不近人情,其中跳得正欢的,是两个穿着缃色衣袍的考生,正是她俩带动了吵闹之气,夏娃看得分明,最开始便是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伸手推了反驳的红衣考生,然后不知怎地便吵了起来,甚至有要大打出手的前兆。
夏娃慢慢地笑了,嘴巴咧到耳根,兴奋不已。
她指向那两个缃色衣袍的考生,对长空说:“快,赚钱的时候到了,快把她俩抓住!”
长空根本不带考虑,纵身一跃,踩着桌子便跳了过去,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宛如老鹰捉小鸡一般,一手一个,把两个缃色衣袍的考生拽出人群,丢到夏娃这边。
这两个考生一愣,就要反抗,长空尚未落地,斩楼已经先一步将她俩再度摁住,看起来轻轻松松,实际上只有长空知道她力气有多大,这两人顿时被摁的没脾气,除了两条腿还能蹬两下外,身子仿佛在地上生了根。
见这俩还要挣扎,夏娃跳起来径直下落,差点儿把其中一个的肚肠子踩出来,她凶巴巴地威胁道:“老实点儿,不许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快住手!”
先前挨了一拳的红衣考生见状,连忙出声制止,大家都是读书人,今年共同参加春闱,便是同届,日后说不定还是同僚,意见不同很正常,动手伤人便不行了。
嗯,虽然她也很讨厌台上那个跟下面这几个。
“三位还请手下留情,若伤了有功名的考生,官府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红衣考生说着,朝夏娃三人拱手作揖。
她风度翩翩,眼神清正,令人很有好感,不过嘛。
夏娃得意地又跳起来,从这个人的肚子,跳到那个人肚子,顿时整个一楼都回荡着缃衣考生的惨叫,眼见两位读书人被如此对待,哪怕对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如此这般未免也太过分。
正在考生们要出声指责之际,夏娃开心道:“我又没有揍要考试的读书人,我是把违法国法,胆敢在没有女人陪同下私自出门的男人抓起来呀!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至于在这个抓捕过程中,因为拿捏不准力气所以弄伤了一点点,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连长空和斩楼都露出了惊讶之色,纷纷去打量地上的两个考生,虽说昆古国的女人大多高大健壮,但短短二十年时间,还不足以令她们的骨相发生改变,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两人都是女人吧?
夏娃哼了一声,每个不信任她眼睛的人最后都要被狠狠打脸。
她直接伸手,把两人的裤子给扒了!
众目睽睽之下,五岁小孩如此行事,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总之人群中发出浪潮般的惊呼声,哪怕他们外表看起来再像女人,用了易容丹,也没有用。
因为易容丹只改变面部及体态,不改变生理结构。
夏娃还一脸单纯地问红衣考生:“像这种不守男德的荡夫,人人得而诛之对吧?官府应该不会找我麻烦吧?”
要夏娃说,不仅不能找她麻烦,还得给她送上一朵小红花,再加本荣誉证书。
一阵死寂的沉默中,斩楼凉凉道:“诸位可别忘了,方才那位考生在台上说话,这两人是如何上蹿下跳煽风点火的,昆古国百姓过得如此之好,却有人恶意离间挑起对立,焉知他们不是邻国派来的细作?诸位都是读书人,能够明辨是非,千万不能上这等宵小的当。”
一语点醒梦中人,考生们立马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得亏长空眼疾手快把夏娃拎到一边,否则小矮子就要被踩踏成肉饼了!
不知是谁报了官,总之官府的人到来时,两个男人虽没变成肉饼吧,但也是满头满脸满身的鞋印,众考生怒不可遏,尤其是红衣考生,更是当堂告状!
连边城都管得那么严,都城只会更厉害,差役们粗鲁的将地上俩人用锁链套起来扯出客栈,考生们呼啦啦追在后头要讨公道,有热闹不看王八蛋,斩楼把夏娃往肩膀上一扔,仗着身高腿长,几个大步就追了上去。
“我说,他们不是普通人吧,是修士?”
夏娃点点头:“估计是。”
斩楼不解:“既然是修士,怎么不还手?他们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礼让凡人的人。”
这个嘛,夏娃也不知道,但换成普通人,被愤怒的考生这么踩早嗝屁了,那俩却只是身上落了点鞋印,还没被她跳的那两下严重,可见肉身已经淬炼到了何种地步。
哪怕是低等级的外门男徒,放在凡人之中也称得上是铜头铁臂,官府拿刀砍脑袋都砍不掉的。
而且这俩人心胸颇为狭隘,又喜欢暗中拱火,被人揍了却不还手也不逃,绝对不是他们人品好。
“恐怕是受到了什么限制,还不了手吧?”
——还真叫夏娃猜对了,这俩缃色衣袍的考生不是别人,正是剑修年尔那两个心比天高的冤种师弟。这俩不信邪,非说可以用易容丹混入都城查找妖魔信息,年尔拿他们没办法,只能约法三章,将他俩的修为暂时锁住,为的就是不许他们与城中百姓起冲突。
修士一旦动起手,凡人如何抵挡?
但年尔做梦都想不到她的两个师弟如此能惹事,他们早就看昆古国女男颠倒的地位不爽了,所以当有个二愣子在台上发表一些甚合心意的发言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表示支持。
出身名门,在世外宗门都能横着走,入世后更是人人尊敬羡慕,早把两人的心给养野了,他们何止是瞧不起女人,根本就是瞧不起凡人。
本来嘛,混在人群里挑事完全没问题,不仅能拱火成功还能全身而退,可是谁让他们点背,碰上夏娃了?
夏娃那双眼睛随意一扫,是女是男她还能分不清?
抓到违法犯罪人员可是能去官府领赏的,白送的银子谁不要谁傻子。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
热爱看戏的都城人民听说有男人偷溜出家门,还混进女人堆里,当下激动不已,饭不吃了活不干了觉不睡了,端着饭碗趿拉着鞋,先冲向府衙,占据事业最好的位置准备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