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没有说话,拄着拐杖回了院子。
白漪初不依不饶,一步不落地跟在老夫人身上。
等进了屋坐好,又喝了杯参茶,老夫人这才道:「我为何不喜欢你,你心里没数么?我堂堂正正一辈子,但却摊上你这么个两面三刀心心思深沉的孙女,难不成我还要对你笑脸相迎?在自家人面前,我连随意的资格都没有?」
白漪初连忙道:「祖母说的哪里话,孙女又怎会是那种阳奉阴违的人?」
老夫人道:「你自然不是,因为你比阳奉阴违高级多了。既然你知我不喜你,为何要在路上饱受委屈似的质问我?这事一传出去,下人丫头和别的长舌妇还不得说我苛待你?仗着美貌和一把还算柔的嗓音
玩这一套,你哪里是受了委屈,你这是持美行凶!」
白漪初始终垂着眼皮听老夫人的训话,她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眸底是比嘲讽冷笑还要复杂许多。
老夫人继续道:「你那狭隘的心里,装的都是你自己的容貌,气度,名声,学识,仪态……你有几分真心是敬我爱我?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信吗?」
白漪初不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比方才还要冷凝许多。她望着自己的脚尖,眼里充斥着怒火与不甘,最后都化作一股阴毒,她整个人就像枯骨中生出来的花一般,绚丽美丽,却淬着狠毒。
老夫人不耐看到她这个模样,冷哼一声:「说中了吧?就知道你不敢认!我猜猜你来找我是为着什么事。为着长公主,是与不是?你想通过我这里走长公主那条线,所以才不得不忍着恶心与我虚与委蛇,就是为了让我去开口,等你嫁入皇家后请长公主多眷顾你几分!」
「漪初,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人应该脚踏实地,但你不爱听我的唠叨,使了些个小手段,便让你父亲把你接去了北疆。」
「我想着你上有父母兄姊,就不过多插手对你的教育,倒是我的不是,这一疏忽就让你彻底长歪了。」
「漪初,人不仅要懂得知足,也要懂得认命,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若是命中没有,再美的相貌也撑不起那滔天的野心。」
「我知道你想登上皇后的宝座。你很聪慧,甚至比很多男人都聪慧,能看出淇王并非池中之物,所以你押宝在他身上,就算他没那个心思,你也会引导他走上那条路。」
「但淇王是你能控制的人?你想玩他,这不异于引火自/焚!如今白家手握兵权,已是鲜花着锦烈火油烹,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韬光养晦,你看你那爹,都被你挑拨成什么样子?想要功高震主,那他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我不想看着你们父女自寻死路,总之,你既然要嫁入淇王府,就要安分一些,别肖想不该奢望的东西,要是敢让白家遇到一丁点危险,我定饶不了你!」
等老夫人絮絮叨叨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白漪初的声音,这才酥酥柔柔响起:「祖母,您说完了?我送您回房,您却把我敲打一顿?」
老夫人双眼一眯,白漪初不等她开口,抢先道:「既然您说完了,那该到我说了。祖母,您已经老了,对于我们年轻人来说,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我有那份图谋,我自然会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只知肖想不知付出行动那种事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不管怎么样,您老了就该安享晚年,其他事情不必操心。总之,走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活到我春风得意那天。」
「你!」老夫人怒极反笑,「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