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白沐臣的情绪与念想被时光冲淡。
他的不甘,他的同情,他的怜惜。
那每一分每一秒,夹杂着痛苦的回忆。
通通都被埋藏在心底。
他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白公子。
京城各府千金流连于丞相府门前,只为远远的瞧上他一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好似人生被定格,唇角挂着的是与平日里不差分毫的微笑,穿着那一身白色锦袍手持书卷坐在窗边。
直到后来新帝登基。
新帝名唤枫妄卿。
“枫妄卿。”白沐臣垂眼念着。
像从前向夏锦晟询问过后轻声的念着慕卿卿的名字一般。
白沐臣心中了然。
正如父亲当年所料,枫皇后逝世后,那暗藏在京城之外的势力再也按捺不住多年来隐藏的怒火与野心。
枫溪谷带着早已归属于他的军队,直接杀进了京城。
望着长春宫紧闭的宫门,他红着眼将那在破败深宫中苟延残喘的大公主捧上了皇位。
时隔多年,白沐臣再次见到她,已是在朝堂之上。
白老丞相缠绵病榻,他便代替父亲过问朝政。
记忆中那双如同深夜中炙热的火焰般的眼眸就在眼前,只是那双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白沐臣已然读不懂了。
帝王在上,朝臣叩首跪拜。
她的目光只在他的面上停留了片刻,便淡淡扫了过去。
她并不记得他。
不过好在白沐臣对朝政总有独特的见解,枫妄卿望向他的目光中便渐渐的多了一丝欣赏。
直到后来愈发熟络,私下里她还会笑着打趣他一两句。
她喜欢唤他“爱卿”。
或偶尔同旁人一般叫他一声“白公子”。
白沐臣也发现了,枫妄卿悟性极高,只要他略微一点,她便能悟出其中道理。
她像一棵树,每一根树根都在拼命向下扎根,不断汲取着养分,肆意增长的叶与愈发向上的枝,让她眼界愈发宽广。
到后来,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她也能一手掌握天下讯息,独当一面。
这肉眼可见的成长,从登基初时直至变得令人无可挑剔,不过才数月。
从前,白沐臣的人生几乎可以称得上已被定格。
他出生便是丞相府的嫡长子,脚底踩的每一步路都是白老丞相规划好的。
而如今,他好似一成不变的人生,在一日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日,枫妄卿固执的守在丞相府门前,身后摆放的整齐的箱子中是迎娶皇后的重金聘礼。
白沐臣知道玄安国库并不算充裕,枫妄卿的诚意,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以国相抵。
他深知自已并非对她无意。
只是心底那些灰暗的记忆如同枷锁,一层又一层将他笼罩在其中,让他不敢伸手去触碰那炙热的暖阳。
那些画面扑面席卷至眼前,他无奈又苦涩的望着眼前目光澄澈的帝王,竟莫名有些哽咽。
从前局势复杂,他无能为力。
他只能望着。
如今人走到了跟前,他却依旧不敢向前一步。
她看出了他的不安。
于是她允诺于他。
她说,“帝后同尊,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