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杆粗跑下矮山,四处张望,在北畈冲那条发白的土路上,背着书包的刘华健迎面走来。他叫道,刘华健,你看见我家的水牛吗?他还举起手,生怕刘华健发现不了他。
不知道。刘华健回答。
渐渐地他们二人走近了,梁杆粗拿着那条断绳让他看,愤愤不平地说,我怀疑我家水牛的牛绳是别人用刀割断的。
有可能。刘华健眼望他处,说话只是附和,好像心不在焉。
到哪里去找牛?梁杆粗抓住他的书包说,反正你现在不上学,有时间能不能帮我做个伴儿,到采石场附近的田畈找牛?
你自己去找吧!我要回家。刘华健用拒绝的口气回答。
你不去可以,下次你总有什么事儿碰到我。梁杆粗生气地说,把抓住他书包的手松开,瞪他一眼就朝自己最担心的采石场附近的田畈赶。昨天刘华健放的黄牛吃了中年汉子家的几棵谷子,就受罚了,他害怕重蹈覆辙。
石头山东南边村庄里的一栋瓦房是刘华健的家,他一进屋,父亲就问,华健,听说你昨天一下午在采石场搬运石头是怎么回事?
爸!刘华健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取书包的手有点发抖。
说——父亲的嗓门粗,眼珠立得硕大,样子很严厉。
刘华健不敢撒谎,一五一十地讲出事情原委。最后加重语气说,要不是听梁杆粗的,不会出那等事,我平时放牛,从来不让牛离开自己的视线。
听刘华健所言,父亲气恼地吼叫,那人真是无理,牛吃了几棵谷子还要放牛娃赔偿损失,我去找他,是哪个人?你指给我看,我要找他算账。
爸!刘华健有些害怕。他说,这事也不能怪罪人家,我的牛确实吃了人家田里的谷子,他找我赔偿损失也说得过去。要怪就怪梁杆粗,要不是他耽误我看护黄牛,决不会出这等事。爸!我为了报复梁杆粗,今天趁梁杆粗不在场,我把他放的那条水牛拴在山地上的绳子割断,然后把他家的水牛往采石场附近的田畈赶,希望那条水牛也吃那个汉子家田里的谷子,没有料到,才把那条水牛赶向采石场附近的田畈,就发现来了人,我悄然逃离了。
华健,你这又错了。父亲看上去一副鲁莽的样子,心眼儿却正经,他当下指责儿子,梁杆粗不是有意害你,你却有意害他,是你不对。你快去帮他找牛去,将功赎罪。
母亲在厨房里做饭,父子二人在堂屋里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她跑出来说,梁杆粗也有问题,他虽然不是有意害我家华健,但华健毕竟受了他的害,帮他找个屁牛,华健不去,听我的。
刘华健看一眼父亲,父亲不置可否,低下头,像是默许了母亲的意见。他走近父亲低声说,爸!我不去了。父亲依然没有吭声。
梁杆粗匆匆赶到采石场附近,他在一条水沟里找到正在渥水的水牛,幸好,它没有侵害人家田里的庄稼。
回到家,已是中午。吃过饭,梁杆粗拿起一把蒲扇使劲给躺在堂屋竹床上的梁柱子打扇,阵阵凉风扫去闷热,让父亲格外舒服,他眯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梁杆粗说,杆粗,你今天咋这么乖?
爸,我有事求你,不乖一点,你不帮我。仍在使劲摇扇的梁杆粗说。
有什么事?梁柱子诧异地睁大眼睛看他。
梁杆粗就把企图凿开石头山洞穴逮刺猬需要找采石场杨商策场长借锤钎的事儿讲了,还噘嘴强调,杨场长要大人出面他才借,爸,你帮我去借吧!
我当是蛮大的事。梁柱子伸一个懒腰,又眯着眼睛淡淡地说,何必到采石场借锤钎,村子里几户人家都有,下午我跟你借。
那好!停住打扇的梁杆粗说着,又激动地使劲打扇。
梁柱子没有食言,下午就带着儿子到村子里他认为有锤钎可借的人家借锤钎,可是扑了空,那些人家都说这工具被采石场借去了。
梁柱子见采石场不是一步路可以走到的,就对儿子说,杆粗,你放牛去,我一个人到采石场去借,不信借不来。
于是梁杆粗就放牛。他非常小心,牵着那条水牛到田畈水草茂盛的沟坎边放牧寸步不离,心里想着父亲快些回来就好,可以跟他一起到石头山撬开那个洞穴捉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