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对不起”又哪里能够解除他内心的愤懑?望着妻子蜷曲在床上一丝不挂的身子同样在发抖,并且用双手扪住眼睛不敢面对他。戴路遥伸手一把将她拉下来,朝地上一按,说你也跟老子跪倒。妻子就跪在皮卓旁边,把满头乌发的脑袋低至地面,俨然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却不可能。
她正掩面哭泣,戴路遥吼道,你哭,老子揍死你。说着,戴路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朝后一推;用另一只手,照着她仰起的脸面“啪啪”掴了两巴掌。本来忍住不哭的妻子,这会儿大哭起来。跪在旁边的皮卓说,戴老板,你要打就打我,是我的错,不是她的错。
哼,你还护着她。看来你们奸夫y妇的还搞起感情来了。戴路遥越说越气,越气越说,怕我不敢打你吗?你和她都该打。说着,就照着皮卓的脸“啪啪”掴了两耳光。
皮卓摸着发麻的脸尚未愣过神来,又被戴路遥狠狠地踢了一脚翻倒在地。戴路遥仍气愤地讲,快穿上那身臭衣服跟老子滚蛋,老子还跟你没完。
皮卓慌慌张张地把内裤穿上,搂着尚未穿完的衣服跑到门口去穿。他一边穿一边琢磨着戴路遥的话,感觉他话中有话。衣服穿好后,他没有灰溜溜地消失,而是返回屋内,望着戴路遥讲,戴老板,我承认错误,你要把我么样就么样,我不反抗,今日就作个了结吧!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戴路遥望着他吼道。
皮卓不但没有离开,而且再次跪下,略微抬头,声音也不大,戴老板,我只想让你说一句话,你不是说去出差吗?怎么又返回?是不是哪个点了水(即递信或泄露了情报)?
戴路遥听他这么问,一阵冷笑,之后说,告诉你,没有任何人点水,是老子找镇上的曹半仙算命被他算出来的,没有料想到,照他所说的办法做,还真的捉奸捉双了。老子说完了,你滚吧!
皮卓“哼”了一声,爬起来掉头就走。
开始赤条条地跪着的向美姣,早就爬起来,靠坐床沿,旋即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毛巾,将两条膝盖和一双赤脚擦拭一下,然后顺势滚到床上,拉过被褥遮住身子,露在外面的是那盖住脑袋的如云秀发。她把身子侧向里边,眼泪扑簌簌地掉,仿佛泪水能够冲洗抑或缓解她在丈夫面前暴露的耻辱。
刚才丈夫说过的话,她也听见了,内心里却起了一股无名火,恨不能将镇上那个多嘴多舌无意言中她红杏出墙的曹半仙揍一顿,以此解恨。当然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敢去冒犯是男人的曹伴仙?又哪里打得过曹半仙?她想:皮卓一定会教训曹半仙,为他和她出一口气。
皮卓滚蛋后,戴路遥也出门了。临走之际,他望着向美姣骂道,臭b子,以后再发现你勾引外面的男人,给老子戴绿帽子,就剐你的皮。向美姣一阵胆寒,像是怕挨揍,她把头蒙在被子里讲,不敢了、不敢了。
几天后,她到镇上去,听人说巷子里给人算命最灵的曹半仙,这回,不灵了,他不会算自己的命。为什么呢?他被人用一竹篙出其不意地朝后脑勺沉重地一敲,一倒下地,被扶起来时,鼻孔里就没气了,他死了。
凶手是谁?别人都说是砖瓦厂才开除不久的皮卓。皮卓为什么被开除,别人的议论也让她听得非常分明——皮卓打死曹半仙是有原因的,他算出砖瓦厂里的小包工头戴路遥的妻子与外面的野男人有染,这个野男人就是戴路遥手下的员工皮卓。
恰巧皮卓在一个下雨天再次避开戴路遥与其妻子勾搭,被佯装出差的戴路遥突然赶回家捉奸捉双了。戴路遥不光是揍了皮卓一顿,还把他开除,并且那个月的工资都没有发。皮卓知道这一切都是“道破天机”的曹半仙给他惹的祸。
为了报复曹半仙,他就一竹篙把曹半仙敲死了。自然皮卓没能逃脱,发案当天他就被民警缉拿押上了警车。
听到这些,向美姣十分不安,她联想到丈夫最近几天,闷闷不乐地抽闷烟,在屋里走来走去,说些令她猜测不透的话:真后悔,他当时提醒我不要惹出事来,现在惹出事来了,都怪我嘴巴不稳。
对照曹半仙的死,向美姣已断定丈夫所说的他就是曹半仙。这样,她觉得最应该后悔的是她,要不是她这枝红杏出墙,就不会出这种恶事。
龙起云听店主讲完这个故事,慨叹不已,他望着美人痣说,皮卓做了第三者,向美姣也有问题,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是什么意思?美人痣问。
我感觉我也有问题。这么说的龙起云瞪了一眼美人痣,便返回到巷子里去。美人痣跟了过去,瞅着坐在那里的一排算命盲人,对龙起云说,现在曹半仙不在了,你还来这里算什么命?
我找一个算命的抽支签,也不枉来一趟。说着,龙起云就来到巷子深处的一个算命盲人面前,将他的签筒轻轻一拍:唉,我要抽支签,看以后的运气好是不好。算命盲人说,抽吧!
龙起云就把眼睛一闭,将手伸到签筒里乱摸一支拿出来,睁开眼睛递给算命盲人说,看我手气么样?
算命盲人接过写有签辞的彩条,并熟练地一捏,说这是49签,然后皱眉:这是个下下签,不蛮好哩!你听签辞。
龙起云嗯了一声,就支楞着耳朵听算命盲人唱诵——此君难过四十关,先甜后苦命多舛。姑且躲过桃花劫,却教桃园枝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