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向外看,屋里屋外都点着120w的电灯泡,照得一片灿亮,宛若白昼。一会儿,扎着围腰的吴琼子从厨房里出来,在几张牌桌间来回走动。
她亮开嗓门儿讲,今天是腊月十八,是吃腊八粥的日子。现在快交子时了,大家来我们家给自新做伴儿壮胆,都辛苦了,现在宵夜一起吃点腊八粥。
大伙儿正欲停玩麻将和纸牌,突然都感觉昏昏沉沉,围坐在桌边的人像被什么外力按着脑袋伏在桌面上;吴琼子也和在座的他人一样喊不出话来,俨然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喉咙。
片刻,大家都相继“醒”过来了,鸦雀无声的场面变得嘈杂。忽然听到有人叫喊:罗自新扑在桌上不能抬头了,好像没有声音了。
吴琼子赶过去看、伸手抓他,发现他的脖子在流血,再将指头在他的鼻孔下一探,已经没气了。
一个无声的声音在叫喊:罗自新死了,你丈夫死了。怎么没有看见牛头、马面出现呢?她在心里问道。玩麻将和纸牌的众人都没有心事玩了,都心情沉重起来。
这时,走过来一个人,一落眼就发现罗自新的后脑勺,有一粒花生米大小的孔眼儿正在冒血。那人一讲出来,大家都争相围看,随后便议论开了,这可能是阴枪打了的,罗自新是被阴枪打死的……
这时,吴琼子抚着丈夫的尸身号啕大哭,边哭边诉,我的夫哦!我想这个办法,以为可以避免牛头、马面向你勾魂索命的,未料这成了白搭……
在阴界那边,却是另一番情景。已进入屋里的众鬼卒纷纷离开。牛头将手里的一支刚用过的阴枪往腰间一别,一边走出门一边与城隍谈笑风生。
牛头说,谢谢你协助我们缉拿凶犯,我回返冥府要给你报功。
城隍谦逊地讲,不必,不必。这是我份内的事。我管的这块地盘上出现隔世凶犯,我一直有愧哦!
马面已用铁链锁住亡灵罗自新,并牵着他走至门外。
马面还望着亡灵罗自新呵斥,你以为邀约那么多人到家里来跟你做伴儿,我们就不敢来抓你,你真是白日做梦。
就凭这一点,我们可以问你一个拒捕罪。今年秋天,你在山坡上耕地不是答应让我们在腊月十八来抓你么?你干吗又要拒捕?太不守信用了。
亡灵罗自新回头望着屋里扑在自己尸体上哭泣的妻子悲摧地讲,连蝼蚁都惜命哩!何况我是人。
马面说,你苟且偷生了100多年,还不知足?你是杀人犯,你知道不知道?你说蝼蚁尚且惜命,你当初参与一伙强人在赤壁江上打劫一船黄豆,杀人越货,怎么不珍惜无辜者的生命?
亡灵罗自新说,那是前世,我哪能记得?
牛头责道,你还翻嘴。你造下的恶业,纵然过了百劫千世,若不忏悔,还是消弭不了。
城隍皱着眉说,你今天召集湾子里那么多人到你家里给你做伴儿,由于阳气太盛,还真的给牛头、马面二位神君出了一道难题。
马面说,是的,我们只好向蒲圻城隍求援,调遣一拨鬼卒,以增补子夜阴气,使之达到鼎盛状态,以降伏人际间的阳气,这样,才得以进屋制服你,而不至于伤及另外的生灵。
牛头说,你想尽办法拒捕不成,得到了一个什么结果?这之前,你家里可以说是一个娱乐场,现在却变成了哭丧场。
亡灵罗自新好像后悔了,便悻悻地说,早知如此,还真不该摆宴席遍请众人到家里来给我做伴儿。
城隍讲,你现在才清楚了吧!阎王要你寅时走,不留活口到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