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琼子说,你该不是躺在山坡上睡觉,做了一个梦,然后说梦话吧!我不相信。
罗自新伸出巴掌在桌沿上轻轻拍打一下,加重语气讲,绝对不是梦!可惜我赶着耕地的那条水牛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我一定会让它作证,我说的不是梦话,确有其事。
我开始也不相信,还对牛头、马面说,莫非有人装成你们这个样子来吓唬人,现在是什么时代,你们还搞封建迷信?
可是牛头、马面规规矩矩地对我说,120年前我参与一伙强人在赤壁江上打劫了一船黄豆,把船上押货的一家7口人都杀害了,还说一伙强人共有7人,另外6人在前世都抓去伏法了,只有我这个人一直没有被他们抓住,一直逍遥法外,把他们找得好辛苦哦!今日既然找到了,说什么也要把我带往冥府鬼判殿审判定刑。
我就争辩着说,前世的事我记不得了,若真有此事,该把我抓去判刑就抓去判刑吧!我还请求牛头马面宽限一些时日,等我今秋种了麦子,明年端午节前后收了麦子,能够吃到新麦馍馍的时候再来抓我,可是他们坚决不肯,我说到时候用新麦馍馍享祭他们也不肯,非要今天抓走我不可。
我又反复请求,能否让我过了这个年再抓我走,他们仍然不肯,还讲出阴曹地府不允许徇私情的律令,但他们总算松了口,只宽限我几个月,必须在今天年内勾走我的魂到冥府复命。我最后只好与牛头马面约定,让他们在今年腊月十八来抓我。
说到这里,他的眼睑微微发热,慢慢地泪水都流出来了,声音也变得哽咽,琼子,我的爱妻,我就要离开你,离开这个家了。
吴琼子沉吟半晌,坐在饭桌边,端碗执箸扒饭的动作也慢了,忽然她微微一笑,便大声说,你不要怕,可能是你的幻觉,不可能有这种事。
罗自新仍然一口咬定,确有此事,并非幻觉。
吴琼子说,你到湾子里讲,今天中午在山坡上耕地见到了找你勾魂索命的牛头马面,谁也不会相信,还会说你是个迷信头子。
罗自新抬起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镇静地讲,别人不相信,你也不相信?别人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我有必要编出一段鬼话来哄人吗?
我以前是不相信有牛头、马面的,以为那是传说,今日的确看见了,还与牛头、马面说了那么多话。
我牵去耕地的那条水牛都吓住了,它见了牛头、马面那两个怪物,也悚惧不已,为了壮胆还在地畦里跺脚。牛头、马面就先后变成胖牧童和瘦牧童,那条水牛才平静下来。
琼子,该怎么办?今年腊月十八牛头、马面就要来找我勾魂索命。要是他们真的来了,我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喔!人抓我好躲,鬼魂抓我不好躲,也躲不脱。我曾听老人们说,鬼神大都有神通,无论躲在哪里,他们都会知道。我真是惶惶不可终日了。
吴琼子把手一摇说,不要焦急。我有一个办法让你躲过去。
罗自新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希望,他急切地问道,躲在哪里?
吴琼子回答,哪里都不必躲,今年腊月十八你就在屋里不出门,如果真像你所说的牛头、马面要来找你勾魂,按我的方法做,料想,纵然牛头、马面来到了家门口,
罗自新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方法,你说给我听听。
吴琼子凑近他的耳畔,嘀咕一阵,罗自新不停地点头,继而与吴琼子相视一笑。夫妻俩又恢复到了往常一样的平静,坐在桌前继续吃饭。
罗自新像卸了包袱一样,轻轻松松地嘘气,不再去想平生第一次遇到的这种恐怖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