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关、车夫就相继找座位坐下了,只有杨桂英还站着,她有些不自在,眼睛左顾右盼,怎么不见狗大的爷爷奶奶出来迎接?只有狗大一个人忙乎。
这会儿,他正在捧茶,那泡的可是芝麻黄豆茶,让人没喝,就能闻到一股香味。狗大先把茶递给杨家务,他觉得今日算是认亲的日子,再喊杨大伯不合适,就喊,爸,你用茶吧!杨家务没有立即接他的茶,却问道,你那当家的爷爷奶奶呢?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我爷爷奶奶正在灶屋里弄饭,我妈妈在看铺子,我弟弟帮不了什么忙,怠慢你了。狗大一副笑脸,像解释,又像赔不是。
没什么。杨家务这才接过一盅茶,嘴里说没什么,心里倒像有什么。
不过,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爷爷奶奶,还有我妈,都会和你见面。狗大一边跟杨家务说话,一边给杨关、车夫递茶。最后把茶递给杨桂英,她不接,还有点情绪,脱口来一句牢骚话,我和我爸,可是你派马车接来的,干嘛接来了,你爷爷奶奶不露面?就算你妈要看铺子,不能陪,我不怪,可是你爷爷奶奶不该这么怠慢。
我不是解释了吗?狗大僵在她面前,只好以问答问。
你的解释不能令人满意。如果你们家这么怠慢,当着杨关的面,我要求你再派马车,把我和我爸送回去。
杨关微笑着劝说,桂英,别发火,他爷爷奶奶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正忙脚忙手在准备招待亲家的午餐,吃饭的时候会见面的。桂英说,他们出来打个招呼总可以吧!我来了,这么怠慢无所谓,可是我爸爸来了,他是一个残疾人嘞!好不容易出门,就这样对待?
桂英,听杨关的。杨家务说。
蓦然,狗小脸带微笑进屋,朝狗大不停地打手势,这也是哑语。由于狗大经常和狗小在一起,自然懂他打手势的意思。
狗大忽然高兴地说,桂英,你不要争这个了,我弟弟告诉我,叫我把你爸和我们的介绍人杨关一起带到我家的好客斋见面,你就在这儿坐着等等。
说到这里,他顺便把一盅茶塞到杨桂英手里,直到她稳稳地接住。
这时,杨关对车夫说,你在外面等等。他便蹲下身子准备驮起杨家务。车夫说,让我来,我把杨大伯背到好客斋,便去喂马。
杨关站起身说,行啦,你的力气比我大。车夫笑道,我是干粗活的,力气当然比你大。他边说边蹲下身子驮起杨家务向门外走。狗大跳到前头带路,边走边回过头说,给马喂过饲料,记得中午到我们狗家来陪客。趴在车夫背上的杨家务偏过头,伸出一只手指着车夫对狗大说,这位赶马车的师傅辛苦了。
我是应该的。车夫说着,就已经来到一间敞开的房门口,门楣上镌刻着三个烫金魏碑体大字:好客斋。只见站在门口迎候的狗能拄着一根七星拐杖,拐杖高出他半个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件护身兵器。他在衣着上分明有点讲究,里面穿的唐装,外面套着马褂,戴着貂皮绒帽,帽顶上一个青色的圆砣儿,俨然塔顶上的宝珠。
狗能虽然矮得像个孩子,但这身装束和他一本正经的神态,看上去却有几分威严。车夫驮着杨家务在门口顿了一下,他会意地把手一摆,说声请进。并示意车夫把杨家务放在早已备好的铺着褥子的草垫上。
杨家务伏在上面感觉挺舒服,便抬起头感恩地打量着头次见面的狗能说,谢谢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