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黄蕙芸走出大门绕到王嘉木面前说,王嘉木,你不要乱说,我根本不是马黄毛骗来的,是我自愿跟他来的,不关他的事,只关我的事。告诉你,我不会跟你走,虽然名义上我和你好像还是夫妻,但事实上这份夫妻情早已名存实亡。
她越说越激动,还指着额壳上的那个已然淡下来的肿块说,在家里我无日不遭受虐待,看,这就是你打了的。
又勒出手袖,让手肘处的那条结痂变黑的血印露出来,说这也是你打了的。我跟你过只有死路一条,过不下去了,才到马家庄来寻求保护的。
她又走近站在一边的马黄毛,扬起脸对王嘉木说,告诉你,我就要跟他过,你拿我么办法?
我还真以为黄毛伢搞了拐骗呢。其中一个汉子望着一脸诅丧的王嘉木讪笑着说。
这不是拐骗是什么?我没有写休书,没有休她,她跟任何男人跑了都有拐骗的嫌疑。王嘉木不服气地大声吼叫。
你叫什么叫?铁匠大叔不知啥时候把一卷粗绳捏在手里,板着脸对王嘉木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马家庄,你还敢在这里撒野,还不快滚,老子今天把你捆起来吊死在村前的树上祭庄神。
王嘉木本想还要围绕“夫妇斗嘴本正常,不吵不闹难久长”的话题来作辩解,一看势头不对,就瞥一眼故意站在马黄毛一起的黄蕙芸悻悻地说,我走就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几个摆出一副围攻架势的彪形大汉也不为难他了,让开道,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你滚远点,再也莫来我们马家庄闹事了,要不,不喂麻花(指绳子捆)你吃,就喂疙瘩(指拳头打)你吃,让你知道厉害。
王嘉木自知寡不敌众,不可随便发飙,但是内心的气恼不吐不快。他退至巷道口还回过头来嚷道,马黄毛,你等着瞧,马家庄没有王法可讲,衙门总有王法可讲,你拉拢我妻子不是拐骗是什么?我迟早要找你打官司,谁赢谁输,你掂量着吧!
你说什么?一直都保持沉默的马黄毛见王嘉木说过这话就走,便要追过去教训他。黄蕙芸一把拉住他,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讲,你得快点想办法收拾他,不要来明的,要来暗的。
马黄毛就压住内心的火气,强装笑颜对散场却未离开的铁匠大叔和几个彪形大汉说,你们不要走,都在我家打个牙祭。今天要不是你们来了,事情还摆不平。
一个房族的人,我们是应该帮忙说话的。铁匠大叔把赵氏悄然塞给他的一卷粗麻绳又还给赵氏,这些都是马黄毛暗中安排指使的,包括几条彪形大汉前来“迎战助阵”,也都是马黄毛的意图。
赵氏很感激地挽留大家说,黄毛他爸听黄毛说他和他带来的小黄都爱吃山里的野味,特地上山打猎去了,说不定可以多猎取几只野兔野麂什么的正好一起慰劳你们。
那次老吴和儿子吴聪聪找到回家的王嘉木闹一阵,除了出一口气,什么收获都没有。老吴很不满意,对儿子说,聪聪,你当讼师,常给人打官司,怎么这个事,你都摆不平?
爸,这种事不好打官司。吴聪聪为难地说,你主持正义给王嘉木当卧底,捉住了偷人的黄惠芸,但有什么意义?人家王嘉木根本不领情,也从来没有委托过你,你这不是多事?你说出来,反而成为是非。要告状,知县不一定采信,你叫我怎么跟你打官司?
老吴沉默不语,反倒感觉自己确实不该管这等闲事,仿佛管这种耻辱的闲事,耻辱的不是黄蕙芸和黄毛人,而是他自己。
一路上,父子俩一直僵着不说话,快走到家门口时,老吴忽然对儿子说,聪聪,就算我多管闲事错了,过几天,一个月就到了,要是王嘉木和黄蕙芸两口子因为这件事不给我工钱,怎么办?
这我有办法,是两码事,他们不给工钱你,我可以写份状纸递到衙门知县那里告状。吴聪聪看着父亲说。
到了月底,先去讨工钱,讨不来,再走你这步棋。老吴不想搞得那么复杂,他对儿子说了这话,回到家里就等候着,有些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