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钟生站起身,循声走近坟茔那边的刺蓬,发现一只小野鸡站在一片草叶上一动不动,它仿佛不知道怕人。
蔡钟生伸手抓它的时候,它不但不跑,毛茸茸的脑袋直往她手心里钻,这让蔡钟生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就像没娘的孩子,年幼不懂事,竟然将碰触到的物体当作娘了。
蔡钟生因此对它倍加怜惜,带回家去,抓一把米撒在它面前。
可是小野鸡毕竟不是家鸡,见白花花的大米不吃。
那么你吃什么呢?蔡钟生心里有些烦。
这时,前几天媒人给她介绍的一个叫伍子丹的中年男子捧一束玫瑰正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蔡钟生转过头吐一口唾沫之际才发现他。
他瞅一眼那只小野鸡,笑吟吟地对蔡钟生说,这玩意儿挺有意思的。
蔡钟生见新男友来了,有些激动,也就无心照管小野鸡,抬头回答道,没有意思,给米它都不啄,烦死我了。
边说边指着一把椅子示意他进屋坐。
伍子丹没有立即就坐,将一束玫瑰递给她说,这表达我的一份心愿。
中年男人不比浪漫的小伙子,即使爱这个女人,也不轻易吐出那个字儿。
见蔡钟生接了玫瑰,这也相当于初步接受了他这个人。伍子丹也感觉自己就是蔡钟生的人了,便遇事为她着想或主动为她办。
这会儿,见小野鸡不啄地上的米,便告诉蔡钟生,野鸡仔不比家鸡仔,一般不啄米吃,你要捉虫子给它吃。
蔡钟生见小野鸡站在她脚边啾啾地叫,犯难地说,我到哪里去捉虫子哦?
伍子丹自告奋勇地说,你带上这只野鸡仔,我领你到野外去捉虫子给它吃,要不,它会饿死的。
这个办法还不错,来到野外虽然没有抓到虫子,但是伍子丹会思考,他朝村头一个牛粪堆望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他折一根树枝当棍子,蹲在牛粪堆旁抠粪土,只两三下,从里面就爬出屎壳郎之类的虫子来。
由于是硬壳的虫子,送到小野鸡嘴边,它看了一眼,却不啄食。
蔡钟生有些着急,正要掰开小野鸡的嘴,想强行塞进一只硬壳虫,伍子丹把手一摇,示意她莫那么做。
他随即从粪土层底下捉几条粉红色的蚯蚓。
蚯蚓一被捉,就蜷缩成一团,这样子像可以自卫似的,未料,它们毕竟没有硬壳,一塞给蔡钟生张开来接住的掌心,小野鸡就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小小的尖喙便出动,将那蚯蚓一条条地啄住吞食。
有时,一下啄住两条,一条吞进了上半截,另一条没有啄稳,又从嘴边滚落下来。
那蚯蚓本来是蜷缩着的,这会儿意会到如此这般不能自卫,便旋即伸开细长的身体贴着地面胡乱地窜动,期望找道缝隙钻进去。可是这种改良的也是本能的逃避方式刚投入实施,就终止了。
只见小野鸡一个俯视,不偏不倚地朝那条正在忘我逃命的粉红色的蚯蚓啄去。
那蚯蚓还在拼命地挣扎,细长的身子不停地扭动,分明不肯进入小野鸡的嘴里,它知道一进去,就性命皆休。
但是物竟天择,弱肉强食的原则,小小的蚯蚓奈何不了,也无法抗拒,它生来就是野生食物链中一个最容易被征服的脆弱环节,也仿佛是为它的天敌而准备的美食。尽管它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主宰自己的生命。
这时,小野鸡麻利已将那只蚯蚓吞进嗉囊,还悠然地仰一仰脖子,仿佛怕进来的食物又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