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

我和宋晓天来到七爷家中，将死去的季子阳召唤了出来。

他现在已经可以去投胎了。

不过在他走之前，我们想圆他一个愿望，只是这个愿望对他来说，可能残酷多于开心吧。

“你还想见徐慧吗？”我问他。

他愣了半天，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想念，但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想。”

我们问他为什么不想。

他说，他已经死了，但徐慧还活着，徐慧还有新的人生，他怕再见到徐慧，会忍不住想去跟徐慧道别，想说出没有亲口说出的那些话。

他说，在他短暂的一生里，能遇到徐慧，他已经感到很不可思议了。

他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这些话，也许是他生前在网上学的。

也许他没多少文化，但他在懵懂的年纪，确实做到了成年人都难以做到的事。

大概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它朝一日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吧。

奈何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

这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了。

但我告诉他，是徐慧想见他。

季子阳闻言，当场一惊，颇有些埋怨：“你们……把我的死讯告诉她了？”

我和宋晓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们编谎言骗徐慧，又怎么可能告诉她季子阳死了。

实在是……有些悲剧，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好在，也不用我们开口了。

原本已经立春的天气，此刻突然变得有些阴冷。

回头一望，只见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正牵着一个少女的手站在门口，正是徐大军和徐慧父女俩。

而徐慧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正满脸泪水地望着季子阳。

季子阳也僵在原地，根本不敢相信。

“怎么……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他悲痛地望着我们，不理解他一直保护的女孩，怎么突然也跟他一样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徐慧被几个人渣害死，仇已经报了，但生死成了定局，无力改变，就跟你一样……”

季子阳呆呆地望着徐慧，徐慧也呆呆地望着他。

本以为已经阴阳两隔，此时却同路了。

但这条路也短暂，下一世，这俩人又该在何处，总归是很难再相遇，即便相遇，又怎知对方是谁。

这二人，几乎同时走向对方，季子阳什么也没说，紧紧抱着徐慧。

也许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再说出那些他想说的话了。

“人这一生，是很难和心爱的人一起走到最后的，总有一个人要先走，一个人后走。”

七爷说道：“你们还能在投胎之前，一起走完这最后一段路，也是不幸中的幸运吧，年轻人，没什么好悲伤的，祝你们一路走好。”徐慧牵着季子阳的手，又牵着徐大军的手，朝我们鞠了一躬，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