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要等多久,他说三五月至少!”
说到这,罗青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道:“经历大人,我来京时,早就听说京里袭职要花大银子,我把家底都掏空了,田都典出去了,可没曾想这都半年了,还要等这么久!”
“下月我当的田就到期了,再不回去,我们一家老小吃饭都没地儿刨食儿去!”
徐鹤皱眉道:“你典了军屯?太祖规定,军屯不可典让,你好大的胆!”
别看徐鹤年轻,说话也是缓言慢语,但他说话时的那种淡淡的,不容置喙的语气却把罗青霄搞得满头大汗!
半晌后,罗青霄才结结巴巴道:“回禀经历大人,小人,小人家乡卫所都是这么干的!”
“我记得你们襄阳护卫的军屯大多都在宜阳所附近的浉水一代,你家在浉水什么地方?”徐鹤问。
罗青霄本听到徐鹤这个年轻驸马问出军屯为何典让这种问题,还以为对方是个小白脸书呆子,什么都不懂的货色。
但一听,对方竟然连自己卫所的军屯在什么地方都知道,顿时心中将刚刚滋生的轻蔑之意掐灭了。
他老老实实回答道:“正是,在浉水上游!”
徐鹤点了点头:“浉水上游虽然多山,但也有朱家堰等三处河坝,两岸田亩向来富饶,你当了多少银子?”
这位连朱家堰都知道,罗青霄心中更慌,他隐隐约约觉得,对方不仅仅是为了解决他移文之事而来。
但一想到这位驸马都尉刚来,就帮自己解决房租之事,这说明对方并不是想害自己。
想明白了,罗青霄便低头道:“我家共六十多亩上好水田,一亩当了二两银子。”
“二两?”徐鹤诧异了。
海陵一亩上好水田,银子起码4两多,最高峰时能卖十多两。
而他竟然只当二两!
也就是说,换来的银子只有一百二三十两。
“怎么会当这么点?”
罗青霄偷偷看了眼徐鹤,低声道:“军屯只能当给卫所的各位长官,别人不收的!”
徐鹤明白了,罗家世代都是襄阳护卫的断事官。
相当于本卫的法官。
能吃下他们家田的,估计只有卫中那几个头头脑脑了!
“当田的多吗?”
“不多!”
这个答案出乎徐鹤的意料:“不多?”
“嗯,田几乎都是卫里指挥使大人、同知大人和几位佥事大人的,我,我家因是断事官,日常嚼用本来是够的……”
徐鹤明白了,罗家本来也跟襄阳护卫的这些头脑们一样,都是大地主,不然如何有六十亩的田地。
现在却因为袭职,导致马上就要赤贫,但一旦袭职成功,当上官的罗青霄失了田地,下场是什么?
变本加厉地巧取豪夺下层官吏和普通军户的田产!
至于为什么典让田地的人不多?
因为现在襄阳护卫的军屯,早已大部分都掌握在这些头头脑脑手中了!
形势比徐鹤想象的更差,据他所知,最少海陵千户所,还是有不少普通军户有田的。
但那毕竟是南直隶,到了天高皇帝更远的湖广,形势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