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剑割喉的三人,其中的两个气绝当场。
余下一人双腿跪地,满是泥垢的灰色手掌捂住血液喷薄的伤口。
他面色狰狞丑陋,如覆冰层的苍目投来卑微哀求的目光。
足以湮灭神志的记忆雪崩般碾压过他的意识,有一瞬间,这个将死之人好像想到了什么。
破损撕裂的声带让男人渐渐失声变音,可叶无妄依旧听出了其中含义。
“我……”
“我是……东屯沟张德全夫妇的……儿子……”
“我叫……张……顺……”
叶无妄高举羽剑,已生恻隐之心。
举剑的手轻微颤抖,他随即将剑对准了男人心窝。
叶无妄明白了,那束辛酸可怜的卑微目光不是出于活下去的哀求,而是想在此刻作为“自己”死去。
男人蜷缩身子,浑身骨头“噼啪”作响,后背隆起的死皮上又多了几缕暗红色毛发。
“老子……名叫张顺!”
噗嗤!
黑羽剑轻挑过男人胸膛,将里面狂躁骚动的心脏刺碎。
叶无妄双膝跪在鲜血搅浑的泥泞中,赭衣被血染得愈发通红明亮,在日光下灼灼闪动着一股黏稠质感的亮。
这是少年第一次挥动杀人剑,杀人却是为了成全,他自认为这一剑快、准、狠,丝毫不拖泥带水。
张顺走的应该不算太过痛苦。
叶无妄舔舐下唇齿间翻覆的咸腥味,接连吐了几口血水。
臂膀撕咬出的伤口完全看不出来自人的嘴,诡异得像被锄头刨开的粘湿地皮,整块皮肉向上卷起。
火辣辣的疼痛不时撩拨着他心底的一抹戾气。
这不仅源于对子君玩弄人心的愤懑,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奈苦楚。
那份无处安放的腾冲狠劲不好排解,叶无妄对着空中胡乱劈砍了几剑。
杀人绝非易事,可能自己性情太过懦弱了。
他提了长剑,四处查探,要是还有异变的半鼠人,得抓紧补上几剑。
走了一圈,偌大的采石坑,不说活人,就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寻不到,其中不是被刀剁碎,就是被石块砸碎了头颅。
叶无妄坐回巨石,盯着翠绿柳叶上的血斑发愣。
眼前地狱般的惨状,几乎就是一瞬间发生。
甚至没给人心中的猜忌沉淀发酵的时间。
这不知面目的子君,似乎比之前更强了。
想了很久,敌暗我明,实在不利。
第一次的对手就是这种不可描述的未知之物,叶无妄纵然拔剑,也不知该挥向何方。
他扯掉囚衣边角布段,将翻开的皮肉包扎,打了个不像样的蝴蝶结。
随后将昏迷的张秦整个脸贴到地面,手脚反着用铁链束缚后腰间。
处理妥当,叶无妄便提剑朝牢狱返程。
采石场内出现如此祸端,也不知姬江和掌权的三贵会如何处理。
此处不可久留,还得马上知会老爷子远离这是非之地。
叶无妄几个箭步,驻足时已是厚重严实的铁铸栅门前。
平时往来通行的小侧门死死紧闭,生锈的门环随风撞击着腐朽门板。
燥热沉闷的夏风将沙石一捧捧洒到人脸,风声肆虐过,又悄无声息。
气氛有点诡异怪诞。
“采石场距离此处有点距离,老爷子该不会中招吧?”
细想道,叶无妄越发生出一股惴惴不安。
他伸手拉住锈迹斑斑的门环,参差不齐的锈在手掌划下毛毛的刺痛感。
突然,就在拉动门轴“吱呦”转动的刹那,一股令人心中发毛的咀嚼声传入叶无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