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叶无妄闲来无事,用草杆编扎了几个草人,横七竖八摆于桌上。
草人围起的中心处,是写有“长生”字眼的竹片。
装着活尸泥沙的竹筒也放置一侧。
斜对面牢房中,兄妹俩拘谨熬着饭局,谁也不肯把心中忧虑点明。
按照叶无妄的吩咐,张秦没敢继续多问,哪怕一句嘘寒问暖的关切话都没有。
待张嫣收拾好餐盘碗筷,也就抱着竹篮一声不吭的离去。
“呼——先生。”
张秦急切望了眼对面,挥手甩掉眼皮上挂着的晶莹汗珠。
叶无妄藏好竹筒竹片,冲牢房外摆动手臂。
“嗯?”抱着酒葫芦的老头躺窝摇椅之中,眨动下眼皮,“臭小子,你想干嘛?”
叶无妄不怀好意笑了笑,双手合十拜过头顶。
老头灌口酒,醉醺醺凑了上去,不时打出几口酸腐的嗝。
听叶无妄在耳前私语一番,他那被酒麻掉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你要去东郊?”
“大晚上跑那里去干嘛?”
“东郊农户那里多了件趣闻,我想去看看。”叶无妄答道。
“还挂念那些奇诡异事?”
牢头举着葫芦又灌了一口酒,被酒熏红的脸神情古怪,又打了一个嗝。
他摸摸腰间挂着的钥匙,不情愿开了牢门。
“嗝叽!要打仗了,你得往更远处跑!”
“不是你想的那样,来不及解释了,我子时前回。”
叶无妄将老头送回摇椅,夺门而出。
此时他的脚力远胜于常人,更不用说一个抱着竹篮的小姑娘。
没多久,叶无妄便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见到了摔惨的张嫣。
她走路一瘸一拐,依旧不敢放慢脚步。
夜间毛骨悚然的惊恐,就像怀春少女的心事般捉摸不定,即使她知道这些恐怖念头大多来源于凭空的幻想。
叶无妄不近不远的保持距离,偶尔也会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个季节的夜晚静谧恬淡,却总有种易逝的感伤。
农户只是零散摆布,并不像村落那般聚集,只有频繁不断的犬吠声,才将孤零零的几间房拉拢的彼此亲密。
视线向四周游走,并没有古怪异常之处。
张嫣步履匆匆,很快便回到了自家庭院之中。
人似乎还是那个人。
叶无妄停身于路旁堆积起的柴垛上,有些犹豫不决。
他小心迈着步子,留意身旁的风吹草动。
篱笆围着的矮小平房,屋檐下都摆放辟邪用的铜镜。
迎着月光,频频闪动的几束惨白光亮照得他心中发慌。
“按张嫣所说,那木偶曾一鞭湮灭三邪祟,可见此处异常实力不济,守在张家附近反而是安全的。”
心想道,栽植杨树的小土坡旁,突然传来凄惨绝绝的狗叫声。
“嗷嗷嗷嗷嗷!”
幽暗林间风声大作,似有无数鬼魅穿行其中。
被金鞭杵打变形的几只黑犬吐着舌头,两颗眼珠挂在嘴边摇摇欲坠。
没走几步,它们便口吐污血,化作一捧沙石。
叶无妄瞳孔一缩,看清了林中巨影的真面。
那木偶幻化的巨像足有五米高,一身青色龙鳞甲,手中金鞭二十四节,每节四面,上面全都刻画满了金色符文,在鞭身游走流淌。
确实威武不凡,就是一身血迹,让人心里发憷。
叶无妄侧身一躲,藏入竹竿搭成的丝瓜架中。
新抽出的嫩叶并不繁茂,在夜色中藏入一人,也算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