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送上茶水点心。
“李嬷嬷,你身体要不要紧?要不要请大夫看看?”待小二退下,吴公公问道,两个人以往在宫里关系还算不错,说起来也有同乡之谊。
再次遇到,这点情份还是有的。
婆子摇摇手,苦笑道:“多谢吴公公,我缓缓就好多了,从宫里出来,一直在养病,现在稍稍好了一些,但基本上现在也就这个样子了,能活一天是一天。”
这事吴公公知道,也就没多问,不往别人的伤口处洒盐。
“李嬷嬷怎么不回乡?”吴公公换了个话题。
“之前一直在养病,买了个小院子,这么多年在宫里留下的积蓄也就差不多了,到现在我的病才稍好一些,才能出门偶尔走动走动。”李嬷嬷无奈苦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烫的茶水入喉,脸色看着似乎比方才好了一些。
“老家也没什么人,就算回去又如何?也不是什么特别亲近的晚辈,就算认你也只是为了钱,说不得连最后一点棺材钱都没了,到头来落得什么下场也不知道。”
李嬷嬷又叹了一口气。
这话说起来吴公公也颇为唏嘘,他们这种在后宫服侍人的,年轻的时候多捞点钱,等年老的时候才可以过得好。
有子侄辈的,年老后回乡去,有钱有小辈侍候,过得还算不错。
如果没有子侄辈的,其实回乡也没多少意思,李嬷嬷和他一样,都没什么特别关系亲的晚辈。
李嬷嬷如此,他日自己是不是也得如此?
这么一想,心里不免有些郁郁,兔死狐悲。
或者以后也跟李嬷嬷学,在京城买一处小的院子住着,如果有合适的再买两个儿子养着,也算是了了当初父母的心愿,这倒是给了吴公公一个新的思路。
回乡,他以前是想过的,但又犹豫,那边的晚辈和他的关系真的已经不密切了。
他自己原本是有亲哥哥的,可后来逃难的时候失散了,现在也不知道亲哥哥在哪里,更不何道亲哥哥是不是有后人,他是不是有嫡亲的侄子。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吴公公看了看方才帮着李嬷嬷提进门的竹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布,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
“我总不能坐吃山空,特别之前病了花了不少钱,这条命还是生生地从阎王处抢回来的,现在手里的钱真不多了,总得吃饭生活,就帮人洗衣服,赚点零用钱。”李嬷嬷道,伸手掀了掀盖布。
竹篮子里面是洗好、叠整齐的衣裳。
这么一大篮子,洗得还真不少。
吴公公的心沉甸甸的,莫名有种酸涩,他们一辈子在宫里服侍主子,出了宫之后日子居然过得这么清贫,实在是让人心里难受之极,以前李嬷嬷在宫里的时候,看着比起自己更得宠,手头上东西必然不少。
可看看现在,打了一顿后送出宫,也就买了个小宅子,这以后就要自力更生。
钱花在宅子和看伤上了。
所谓看病,两个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这衣裳收得还挺多的,都是周围人家的?”憋了半晌,吴公公憋出这么一句话,就算再可怜,他也不能接济,李嬷嬷得罪的是皇后娘娘,而他是皇后娘娘的人。
“是周围一些人家的,也有那边衙门里的单身衙役的。”
婆子有气无力的往对面指了指。
这一处茶楼很巧,正好处在衙门斜对面,衙门里有官司,茶客们还可以在这里看个热闹。
有些衙役就一个人,单独住着,不太愿意洗衣裳,就让人帮着洗,出点钱就行。
吴公公心头一动:“对面有衙役让你洗衣服?”
“是有的,但不多。”婆子苦笑道,“衙门里当值的也不算太有钱。”
这么一说,吴公公立时懂了,就普通的当差的,还的确不怎么有钱,偶尔让别人洗洗衣裳还行,一直洗恐怕就不太能了。
吴公公挑这处茶楼的目地,也是为了打探消息。
在这种地方,看到对面衙门的人多,说起对面衙门的事情也不突兀,打探对面的事情更方便。
这几日吴公公但凡出宫,必然会过来这里听听人说说闲话,偶尔也会跟着讨论几句,甚至还会不动声色地和人探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