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哪一天方重勇称帝了,大不了告老还乡便是。反正该奋斗的时候奋斗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很多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结果颜杲卿把遮羞布扯了下来,然后对着所有人说:你看,其实你们现在是在帮助乱臣贼子做事!这样的话语,虽然没办法辩驳,却会使得当事人恼羞成怒。
“颜杲卿,你就不必狡辩了。到枢密院衙门里面盗窃地图,就是死罪。
你是罪有应得,不要到处给别人泼脏水。”
严庄嘿嘿冷笑道。
颜杲卿昂着头,压根看都不看严庄一眼。他很清楚,严庄就是经常在方重勇身边鼓噪废帝的人,跟这种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看颜杲卿不说话,严庄从袖口摸出一封信,递给方重勇解释道:
“大帅,颜真卿前些时日已经到了襄阳,他派人来给颜杲卿送信,说是颖王近期即将在襄阳登基称帝,收拾乱局。
还说什么李璘虽然也是皇子,但他不过是傀儡一个,不值得投效。就凭这封信,杀颜杲卿都不算冤枉他了。”
说完,严庄看向颜杲卿大声呵斥道:“姓颜的,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么?”
“某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颜某也不会跟尔等讲什么道义。”
颜杲卿十分硬气,似乎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硬。
偷东西是不对的,偷军事机密更不对,但颜杲卿觉得,对于方重勇这种,已经判明是篡位者的人,不需要讲什么道义。
“让他写封信给颜真卿吧。
写完以后,送善缘山庄劳改,不要为难他了。”
方重勇长叹一声,摆了摆手。
“大帅,不可啊!此等人物,不杀之以儆效尤,只怕……”
一听这话严庄就急了。
类似的事情可大可小。
就算是在盛唐,颜杲卿所做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盗窃机密地图、鼓噪同僚谋反之类的,也足够杀头了!
而且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根本就没冤枉他。
“不必多言,就这样吧。”
方重勇有些疲惫叹了口气,吩咐张光晟把颜杲卿带下去写信。等对方离开后,他才看向卢迈说道:“不错,本帅没有看错人。”
“如今天下的乱局,只有大帅可以收拾。颜杲卿看不明白状况,但卢某看得明白。”
卢迈对方重勇叉手行礼说道,满脸恭敬。
世人的眼睛都没有瞎,谁好谁坏,谁行谁不行,大都看得明白。
即使是颜杲卿,其实也是知道的。他只不过是觉得越拖下去,方重勇得逞的机会就越大罢了。
皇权的归属,说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但不能当饭吃。
当统治者不能解决治下百姓的衣食住行,那么他们的所谓“合法性”,也会遭遇广泛的质疑。
如果李璘没有方重勇扶持,他现在会如何,简直不需要去想象。
天子,乃是有德者居之。
当然了,烂船还有三千钉。世上总会有如颜真卿颜杲卿这般的死忠之人。
也许正如颜杲卿说的那样: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法不同无法调和,那便是鸡同鸭讲。
待众人都离开后,方重勇领着严庄来到书房。
一进门,严庄就急不可耐的建议道:“大帅,颜杲卿这种人留不得啊。这种木鱼脑袋,无论大帅多么宽宏大量,他们也会觉得那是您心虚了。”
其实只要看颜杲卿刚才的言行,便知道严庄所言不虚了。
方重勇笑道:“留着他一条命,让他好好看看,本帅以后会建立一个超越大唐的国家,岂不是更好么?”
杀人不说,还要诛心!
严庄瞬间明白了方重勇的意图。
杀人不过头点地,对于某些视死如归之人,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会成就他们的忠义之名。
颜杲卿就是视死如归!留着他们的命,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效忠的大唐,在慢慢的腐烂崩坏,看到一个新国都从大唐的废墟上建设起来。
这,才叫真正的惩罚。比杀了他们还解恨。
严庄不得不承认,方重勇的境界比自己高不少。
大气度留着那些政见不同的人,用创建伟业的壮举,去驳斥那些非议。
这比杀得人头滚滚要高明不少。
“颜杲卿的事情不值得大说特说,倒是颖王李璬,要在荆襄称帝……这世道更乱了,我们南面也不安全了。”
方重勇叹了口气,提起了心中担忧的事情。
目前他所管辖的地域,便是以淮河为界。李璬在荆襄称帝,原本是大后方的亳州,豫州,也要变成前线了。
现在若是从地图上看战略态势,李璘便是汉献帝,方重勇便是曹操,李璬便是刘表。
唯一不同的是,李璬比刘表还多占了一个南阳盆地,打通了武关道。
而目前方重勇麾下的兵马都在扩编之中,日夜操练不停,并不适合拉出一支主力奔袭襄阳。
所以不得不说,颜杲卿挑的时间还是挺好的。若不是卢迈在关键时刻背刺了一把,枢密院里面那些机密地图流出去,等于是把自己这边的底都泄露干净了。
“大帅,我们操练一年的兵马,明年春耕的时候,再向淮南掠地,一口气拿下寿春、钟离、临淮、山阳这条淮南防线上重镇。
扬州我们能拿就拿,拿不到的话也不着急。反正拿下淮南防线,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地盘,都是我们的。
那边都是些零碎的军队在屯扎,没有什么能打的劲旅。”
严庄凑过来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方重勇心思缜密,胸襟开阔,可不是那种好忽悠的人。
如果没有真材实料,光会拍马屁是没用的。
“是啊,现在得稳一稳了。”
方重勇微微点头,没有否认严庄的建议。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叛乱,检地和土改的工作还未完成,很多该做的内政都没办好。
这个时候,确实不能出兵。
……
长安兴庆宫的勤政务本楼书房内,李宝臣和李史鱼看着从凤翔府而来的源休,有些疑惑的询问道:“你是代表李怀光来的?你跟本帅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大帅,您与控鹤军,斗则两伤,合则两利。
我家节帅与大帅并无私怨,不必斗个你死我活。
听闻近期大帅麾下兵马正准备开拔前往凤翔府,鄙人正是来此劝说大帅,不要做那些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源休对李宝臣抱拳行礼,慢悠悠的说道。
李宝臣与李史鱼对视一眼,随即他点点头道:“愿闻其详。”
很显然是对源休的提议有点动心了。
“光这长安城内的势力,就包括了宗室子弟、外戚勋贵、世家大户等等。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
比如说鄙人的族叔源乾曜,便是在开元时期当过宰相,诸如此类的人还有许多。李大帅若是以为可以在关中只手遮天,那就大错特错了。”
源休绵里藏针说道。
这番话,直接把李宝臣和李史鱼给干沉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