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崔乾佑嗤笑道:“是啊,听闻那李宝臣入洛阳没多久,就纳妾五十房!好不快活呢。”
宝臣大帅这么猛的吗?
方重勇一愣,随即想起崔乾佑的消息渠道,都是来自民间,那就难怪了。
道听途说的消息,都是严重走样的。每次传递,起码有两成以上的偏差。这以讹传讹的,鬼知道李宝臣到底纳妾多少房啊,指不定是韦坚这帮人给他泼脏水呢!
不过话说回来,李宝臣行事荒唐被人诟病,这应该不是吹出来的。流言虽然荒唐,但一般都不是空穴来风。
方重勇忽然想起自己十岁的时候,长安就有人造他的黄谣,说他在河西当刺史根本不老实,天天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结果大概是这个谣言太过于离谱,于是传了两天就没人信了。十岁孩子天天和女人在床上学外语打扑克,有这心情也得有对应的能力才行啊!
方重勇感觉,李宝臣这家伙自从进入洛阳后就跳得很高……最后应该很难收场。
“听闻朝廷在南方,任命了一批新的节度使,用以钳制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
不知道方节帅对此有没有什么看法呢?”
崔乾佑忽然提了一件方重勇还不知道的事情。
“有这件事么?”
方重勇顿时心中一惊。
“确实,有朝廷的使者悄悄过汴州,听闻还有人走武关道。这些节度使多半都是原本就在当地公干的刺史。”
崔乾佑非常肯定的说到。
江南、两淮等地,关中朝廷虽然是鞭长莫及。但他们也会想办法在那些地方形成一定平衡,让节度使们互相牵制,只要及时上供就行了。
关中朝廷这一手,也算是自救求生,并不难理解。
当然了,如果上供的货物,不能走运河应该怎么办呢?
关中朝廷依旧是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从扬州出发走海路,然后顺着黄河逆流而上直接到长安。
第二个,走荆襄,从武关道进长安。
算是一条水路一条陆路。但无论走哪条路,哪怕是双管齐下,都无法替代运河的运输功能。
更不要说第一条海路,沿途需要在登州补给换船,而登州现在已经被银枪效节军控制了。
所以,无论是李宝臣也好,关中朝廷也好,一旦他们腾出手来,都会对汴州下手,而且是不计工本,不计伤亡的下死手!
既然关中与河北的势力都不行,那么剩下的选择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方重勇轻咳一声说道:
“本帅打算组建一支新军队,名字嘛,就叫税警团,平日里专门负责收税。
定员在三千人,活动范围便是……本帅有多大地盘,就有多大范围。谁抗税的,税警团就上门强收。
这支军队还在筹建之中,还缺一个主将,不知道崔将军愿不愿意屈就。
崔将军可以自行招募挑选兵员。”
方重勇终于将怎么安置崔乾佑的方案端了上来。
“收税么……”
崔乾佑点点头,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税警团名义上好听,但干的事情说白了就是抄家灭族,干脏活的,以后名声肯定是不太好的。
但,这也是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银枪效节军内部已经整合完毕了,大多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军官与士卒都是彼此熟悉配合默契。
就算把崔乾佑安排进去,估计那些人也不太可能信任他。
这样一来,还不如从头开始,从最初的招募人手开始。这样虽然过程很慢,但步子走得却很踏实。
“贩夫走卒都可以招募么?”
崔乾佑沉声问道。
刚才方重勇话里话外,显然是有意让他出面自行招募一部分兵员。
“可以,最好是在本地不拖家带口的。查税这种事情,与本地有牵扯不太好。”
方重勇不动声色暗示道。
很多事情确实是要做,但又不能明着做。出了事,要有人可以顶包。
无论如何,招募流民都是必须的。
所以这个“税警团”的初创人员,无须什么文化人,也无须什么“良家子”。等未来的税收格局稳定了之后,再来将其慢慢转型,慢慢替换掉原有的兵员。
脚夫这个群体,很合适。
崔乾佑微微点头,他已经明白了方重勇的意思。
给一块牌子,自行募兵,负责干黑活,负责清理不肯交税的大户。
这是眼下不错的选择。
“刘晏负责税收的事情,你听他号令便是。不过他不会过问具体怎么执行,也不会过问兵员情况,更不会管理日常练兵募兵。
一切由你全权负责,有什么问题,直接报给本帅便是。”
方重勇面色平静说道,他相信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请节帅放心,一个月内,某便会将军队构架搭建起来。三个月内,筛选完毕,齐装满员。”
崔乾佑对方重勇抱拳行礼道。
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方重勇开出来的条件,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呆在银枪效节军里面要强很多。
那支军队虽然是天下数得上的精兵,但却跟他崔某人毫无关系,一点人脉也没有。
而所谓的“税警团”哪怕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但却可以由自己手把手的招募。可以说每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方重勇此举,让崔乾佑领衔募兵,其实未尝没有平衡银枪效节军的意思在里头。
只能说这位节帅的权术手腕也真是高明得很。不动声色之间,便已经开始为将来布局了。
“你明日来府衙,本帅给你介绍一下刘晏,让他给你拨款募兵所需的财帛。”
方重勇将正反一对铜制的鱼符递给崔乾佑,上面光溜溜的什么也没写。
“找人去刻字,一块给你,一块给刘晏。这件事就安排妥当了。”
方重勇微笑说道。
在登州的时候,海港附近各类工匠都很多。方重勇便找人定做了一批同款的无字铜鱼符,准备将来扩军之用。
现在正好用上了。
“请节帅放心。”
崔乾佑收好鱼符,对方重勇抱拳行礼,心中大石总算是落下了。自从流落到汴州以来,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荒唐混下去,直到老死。
如今再次抓住了机会,当真是太不容易了。
崔乾佑四处张望,发现书房内左右无人,于是压低声音询问道:“节帅打算拥戴永王李璘登基,应该只是权宜之计吧?”
“本帅发现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这件事我还没开口你们就知道了。”
方重勇一脸无奈笑道,没有否认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事实上,只要是稍有眼力的人,在知道永王李璘来到汴州后,很容易就能猜到方重勇到底想干什么。
“请节帅放心,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崔某都会站在节帅这边。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崔乾佑举起右手对天发誓道。
他相信方重勇一定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诶?举头三尺有神明,誓言是不能乱说的。”
方重勇笑眯眯的将崔乾佑举起来的那只手,轻轻按压了下来。